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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讷睿 长篇小说《橙灰的天际》连载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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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2-30 22:42:1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 来自内蒙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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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咚咚!”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王海坐起来,仔细听,没错,是下楼的声音。一会儿,门开了,一个老同学出现在他面前。王海什么也说不出,转身悄悄擦掉飞瀑流泉似的眼泪。


  “喂,怎么了?”同学浑身淌着热气问。


  “没什么,没什么。”王海笑了,眼泪还是不断往下淌。


  “着急了吧。我多给你三百,够意思吧?”


  王海点点头,过去一把抱紧他,好像他拯救了自己,是自己现在的整个世界。老同学拍拍他撤开身子,交出钱告辞了。王海也不吱声,接过钱揣进怀里,真有点嗜钱如命的意思,好像那钱是蜇伏的鸟儿,动一下就会惊走。希望总算没有完全落空,就像终于拿到一块钱可以买个面包。他还是惴惴不安,指针就要对准三点,外面仍然静悄悄的。他挪动身子,感觉自己像只海蜇正在沙滩上化成水。


  “咚咚!”门又响了。王海松口气,他终于可以舒服地眨眨眼了,刚才几乎没合一下。紧接着,另一个同学从门后伸出头来,一脸坏笑地望着他。


  “好哇,眼圈发黑做坏事了。”


  “别瞎扯,快说,带钱来了吗?我都快急坏了!”


  “带了,当然带了,海子,记着给我打张借条啊。”同学说着到里面坐下。


  “我打,我打,你放心!”王海擦干眼泪和汗水,着急地点头。


  他做人理亏,赶忙给人家写借据,心里坦然许多。“是啊,做生意都这样。”写下字据时,他这样想。因为总觉得这么做好像他们已不是真心朋友,而是精明刻薄的商人。但他已经觉得适应,一边为写下人生第一个信用签名感到神圣,另一边猛然间对于成年后伙伴的概念有了更深领悟。


  时间到了,只来了这两人,王海没什么可说的,又高兴又难过。又等了大概半个小时,两人有一阵没一阵说话,可总不在谈兴上,这个同学等得不耐烦起来,于是站起扭头走掉。还需要等吗?当然没有必要。真的没什么可说,就像冲汽车站广场旁的老龙雕塑吐下口水一样毫无意义。他的初恋,朋友间的友谊与信任,人生的志向与进取心,目前所遇到的彷徨及不幸,这些仿佛都是社会给他上的第一课,理想与现实撞了车,让他厌倦。他感到累,是因为力不从心。好在事情结局已经摆在眼前,他能够解脱了,于是像个看破红尘之人转身出去,到洗漱池里认真洗把脸,又从镜里端详自己,最后回去穿好衣服出门离开旅馆。世界还在变,一番忙得不可开交的样子。老城仍然沉浸在回忆中,可新城像个年轻人一样奔跑起来,全城如同一半阴一半晴的天。他肚子有些饿,腿脚松软,强打精神,一直向前,找个中意的地方吃些东西。前边有个公用电话亭,他犹豫会走过去。第一个电话通了,“他病了……,是啊,正休息呢!他说他哪都也去不了……,再见,有空来玩啊!”第二个电话:“不,我们不知道他哪里去了……,什么,你说什么,他要借钱给人?他用的可是我们的钱,真把他宠坏了……”随后几个电话,两个没人接,一个是同学亲自接起来,却没想到是王海,电话那头显得不好意思,讷讷说不出什么,只好小心揶揄王海,直到王海自己都不知说什么了。尽管心寒得很,不过好在有心理准备,所以他没的被再次击垮。等找到地方吃过二东西,他才感觉好许多。回到小旅馆,他认真筹划下一步怎么办。好歹两人送来的钱不算少,他可以把事情做大点。他数数钞票,花花绿绿的一堆,让他觉得踏实不少。可想了很久也没想好该干什么,于是把钱藏好,无聊地躺下,很快又想起女朋友。不过不是初恋,而是黎红。说好还会见面,可已经近一年没有联系。现在想起她来,那张美丽傲气的脸直视着他,让他想立刻叫出她的名字。军营的一切很遥远了,就像偶然翻旧储物柜。想到就做,他立刻到地面打电话。


  “好了?”抹了口红、像胖海豹一样的老板娘问,不再之前那样凶巴巴的。


  “谢谢你!”王海感激地望她一眼。她哼下,转身招呼另几个正拎着大包小包进城务工的乡下仔。


  王海拿起电话听了阵,直到有人接起,这才松口气。接电话的是黎红同事,娇声娇气告诉他黎红接单采访去了;又问他是谁,是不是希望在杂志上宣传企业或产品,之后不容易他回答,便热情地介绍一通优惠项目。这恰似在戳王海心窝,他刚想作生意就碰了壁,哪有什么企业或产品宣传。最后他留下小旅馆地址和电话挂掉了,长长吁一下,希望黎红没有忘记他,能在采访回来后联系他。


  他没把事情完全倚在黎红身上,转而开始想别的办法。心灰意冷之际,他想到父亲过去的朋友和生意伙伴,决定不管是否有把握,先登门拜访再说。第二天,他就付诸实施,铁了心,拉下脸,不再管别人怎么看、如何想,一心要先在这里立足。当他像个流浪汉找到人家门上时,很多人不相信他这么一个刚成年的孩子能干什么。有的还好,和他谈起他父亲,既然来了,总不能让他走,答应把他留下,让他到自己厂子里干活。王海吃着他们叫给他的饭菜,满肚子生气和委屈。“为什么你们看轻年轻人,我可是要来这里发奋的,而不是被你们可怜和收留的。是的,你们不理解我的处境,不明白我的真实内心,不知道我是来光复父亲事业、成就自己人生的,而不仅是混口饭吃。”人家没有拒绝他,他却最后坚决拒绝了人家。人家摇摇头,望着他离去。当他迈出门槛时,觉得自己又高大又悲壮,像做了多么义无反顾的事。而有人干脆连他父亲是谁都记不起来,伏在案头假装用力,然后把他像推销员那样赶出来,后面还发出刺耳的奚落声。他想申辩,可人家早关紧门、放出狗,他只得转身离开。好在他没有放弃,继续克服恐惧,不断提醒自己再坚持一下。正像很多人说的,想在社会上混,没有一张厚脸皮行不通。而且,说不定遇上好心人呢?越绝望,他越心存幻想。于是每次出来,他都会摸摸自己的脸,看看它是否还在,是不是真的厚了,然后检讨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怎样改进。这时,他反倒有些得意和自喜,而美好的希望又会像饿着肚子扭秧歌的人穷欢喜上一番。这多少给他一些信心,支撑他继续走下去。果然他找到这么个人。他灰着鼻子来到人家面前,老头眼睛不知什么原因像酒枣又红又亮。他坐在王海对面一声不吭,像个倒在椅子里心不在蔫听取陈述的法官。王海猜他一定在捉摸自己的事,于是把遭遇添油加醋说得可怜巴巴,最后说出了真实意图,求他帮自己度过难关。老头在王海讲后不久缓过神,他的山羊鼻子高高隆起,重重“哼”一声,紧接着动动身子,伸手向王海招招,示意他走近些。


  “好吧,孩子,我和你父亲是好朋友,看在他的面子上,我给你一个机会。这是桩加工窗帘的活,不过你要在一个月内完成,而我只会在验货后才能付款,你听明白了吗?谈谈吧,你的价钱是多少?”——他想考考这个年轻人,看他是否真懂得一些做生意的门道。


  “这个吗,大叔,我得算算。”王海真被问着了,不过还算他聪明,没有直接说自己不知道。


  老头自然听出端由,重新戴上老花镜,在眼前一堆纸里花时间找了会,然后捡一张递给王海。“拿着吧,照着上面样子去做。我不会和你谈价钱的,只要你把它们按时交到这。不过放心,绝不会亏了你。去吧,孩子,记住月底我在这里等你。”老头说完冲王海慈祥笑笑。他的确诚心想帮这个孩子,因为王海的父亲曾经帮助过他。而况,他也喜欢这个孩子,尽管还什么也不懂,却有一股年轻人的冲劲。人生总有第一次,给他一个机会又何妨?是的,不妨看他是否真有做生意的天赋,要是那样,他就会有意识培养他,也算尽一份故人之谊。而且,他也给自己预留了时间,万一王海没有做好事情,他也有挽回余地。至于价钱,他当然会手松一些,让这个年轻人做第一笔生意尝些甜头,赚得人生第一桶金。王海激动坏了,好长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头脑迷迷糊糊,笑不由挂在脸上。他领了任务,兴冲冲出来,脑里开始盘算怎么把事情干起来。这时,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像宴席上亲疏不论前来捧场的人,搅得他神智不清。


  回到旅馆,他倒在床上,“天不灭我王海,终于有这么桩生意可做。”他闭上眼睛,如坠入云雾,心里乱想着,人生好似成功一半。接下来,他马马虎虎吃了些东西,赶紧筹划怎么尽早开工。“一共需要生产二千块窗帘,尺码已在合同上注明,样式也不算复杂,算下来不会有多少赚头。不过是人家一番心意,自己不能过分。好吧,既然事情开局不错,机会绝不能白白错失。加油啊,小伙子,一定要漂漂亮亮打个翻身仗。”他仔细从记忆里搜寻各种线索,再加上临时想像,姑且拼凑出一个如何做事情的思路。是的,他不能再把它转包给别人,必须找个地方自己组织生产,一来因为利润实在太薄,现在在他眼里一分钱也看得很重;二来自己可以从中学点东西,这点最重要。如果是这样,他就需要找些裁缝机,再请几个女工。他计算好了,一共需要九千平米的布料。料子吗,可以差一点。如果一个工人一天能赶制十五到二十块的话,那么只要请三个人就够了。唉,得管理好她们,让她们加班加点辛苦一下。他现在得心硬点,不能像平常总不忍心,过分软弱可是管理者的大忌。现在能想到的也就这些。至于地点吗,他也想好了,隔壁就空着两间地下室,再加上自己的一间,空间足够了。事情就这样成了,他上去找老板娘商量。尽管她开始装不同意,“不,你会吵着别人睡觉的,……,这是旅馆,可不是生产车间,……,我得替你保密,被派出所查出来我可受不了,……,你说什么,房租可以多给?多少?好是好,可你得把紧里面的一间也算进去,那么多东西,总得找个地放啊!我这是替你着想,再说不能光睡在布料里吧……好了,定下来,一共三间,多出一少半的钱。小伙子,你干脆利落,像个干大事情的人,……”老板娘最终答应了,王海也不和她讨价还价。即使三间房子、多加一半少租金,仍比外面便宜很多。而且老板娘还主动提出帮他找几个女工来。“她们以前都是服装厂的,现在每天给别人打零工。”她热情地介绍,又不住摇头,一边接过王海递上的押金。王海觉得到城市转变了对他的态度,这样的开头不算太糟,他有些按捺不住欣喜。


  老板娘说到做到,收完钱就匆匆出去,不到半小时返回,领来几个看上去十分瘦弱的女工。她们大概三十出头的样子,面色泛白,眼窝深陷,并且眼眶周边无一例外发红,站在王海面前,好像被冻着的感觉,衣服陈旧寒酸,一齐抬头小心望着他。王海心里一颤,自己生活在这城里几十年,头一次见这样一群人,他大感意外,望着她们,连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可怜了。是的,他曾和她们是两个世界,现在走到了一起,觉得有些不真实,但伤感之后,还是平和许多。他不敢和她们对视,因为她们的眼神深不见底,里面有太多自卑、委屈、痛苦、和无奈……。总之与他回城发现了越来越多的秘密,这个城市一方面受益于改革开放出现大兴旺和大繁荣,另一面则又因为改革和竞争导致各类弱势群体大量出现,其中数量最多的就是由于企业管理和技术升级而自身又缺乏特长所导致的下岗失业人员。看到她们,王海难以严厉起来,一颗善心又被唤出,就在原来每块窗帘加工费一块钱的基础上又多加一毛钱。这样自己的赚头更少了,可是不帮帮她们,他于心不安。——布料采购回来,王海立即组织她们赶工。老板娘也替他想办法,干脆在走廊口钉块大木牌,把几个房子和外面隔开来,又赶走多事的客人,在地下室入口处落把大锁,这样不留意的人绝对想不到旅馆下面会有个地下车间。房间里,女工们拼命干活,虽然看上去嬴弱,不时还有人伏下身子哮喘,但和脚一直没有停下过。她们都是熟练技术女工,看眼图纸就能照样子做出来。每个人也不用王海吩咐,好像给自己干活一样卖力。她们自己分了工,这样会更快些,而钱嘛,大家一起均分,谁也不占便宜不吃亏。王海默认了她们的做法,因为她们比他更在乎手头的活。他从老板娘那里给她们定了可口的饭菜,求她们这段时间不要回家。王海还答应她们,以后如果再接到这样的活,一定会先紧着她们干。她们相信他,被他的细心关照强烈打动,把家里的事情全部安排好,专心住到这里,头上点着牛毛黄的小灯泡,没白没黑在阴暗、潮湿、泛着霉味的地下室,每天一干就超过十四五个小时。她们面色更加苍白,没有一点血色,但个个精神状态极好。等吃饭的空当,是她们最开心的时候。没人偷懒,没人提出多余的条件,更没人喊过一声累。她们带来的缝纫机中途坏过几次,都是她们自己修好,可真神奇啊。王海看着那些光滑美丽的窗帘从她们指间流淌出来,觉得这样的场面真美。他帮她们从仓库里把布料找出来,再把成品收起来,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他十分喜欢与她们一起干活,她们那么善良,那么任劳任怨,眼睛像圣母一样充满慈爱柔情。越往后,王海越觉得自己遇到一群真正的天使,尽管她们贫穷低贱,也没有青春美貌,却具有一袭温暖和感化世界的力量,尤其对他来说,像是半路遇到幸运女神。到最后,他几乎有些想念她们了,害怕完工后再见不着她们。他暗暗发誓,以后要给她们更多活,让她们的日子好起来,让她们过得幸福又开心。连老板娘也对他好多了,不住夸奖他。在送来的宵夜里,往每个人碗里多加个鸡蛋,算是她请大家的。有一次她抱住王海亲了下,“弟弟,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不多了。”她叹着气,“你是个好孩子,我不会看走眼的。这么多年,我的眼睛都熬练出来了。”对于老板娘的夸奖,王海虽然高兴,却没像平时那样兴奋起来。他默默走回下面,耐心看女工们埋头工作。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只差三天就到期限,而任务差不多明天就能完成。他希望大家提前完工,这样好早点交货,自己也能早点拿到货款。女工们脸色像蔗糖一样白,忙碌了这么多天,连来时的样子也没有了,个个蓬头垢面,看上去狼狈之极。不过这些天受到王海这么多照顾,她们拼上命也要赶出活来。终于,大家在凌晨两点把所有活干完了,王海把最后一块窗帘收好,关上仓库,走进自己房间,她们正等在里面,从外面就能听到她们兴奋地说着话。尽管时间已晚,但王海头脑清晰,没有丝毫睡意。是啊,再过几小时天就亮了,他会把窗帘第一时间送到那位大叔,要向他证明:他能做成事情,而且做得很好。事情真的非常顺利,他遇着一帮好人,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伸出了无私的手。现在他还不能给她们什么,但会永远记住她们、报答她们。他坐到女工们面前,她们都脸蛋都红扑扑地看他,但他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流起泪来,害得一帮女人也跟着哭上了。老板娘打开锁来送饭,这是王海特意嘱咐她这么做的。今天,老板娘又给每人多放一大块卤肉,笑呵呵捂起嘴连打哈欠。吃过之后,王海让大家休息,自己也躺下来,从头至尾想整件事。他睡不踏实,翻来覆去,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慢慢眼前黑起来,他以为自己睡着了,而接着,他也真睡着了。


  迷糊中,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他坐起来,以为是在作梦。“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他听到外面有人大喊他的名字,接着闻到一股刺鼻的烟味。他预感到不对劲,屋里漆黑一片,他跳起来开门,一个女工正等在门口,结结巴巴告诉他仓库起火了。这时,老板和老板娘也撞开木牌,手拎水桶从上面冲下来救火。王海跟着女工跑过去,整个走廊已经弥漫起浓烈的烟尘。他顾不得它们钻入肺里,来到仓库外,看见暗红色火苗正从仓库门缝里映照出来,狭长的走廊好像地狱火房一样。其他几个女工正头上裹着毛巾,不断从旁边水房用盆接出水,从门缝里泼进去。老板娘大声提醒王海救火,他却傻傻站着回不过神。――等到最后打开房门,里面东西已经烧掉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也泡在一汪黑水中。原因很简单,由于房子又低又短,货物很快堆到房顶,丝质的窗帘接触到老化脱皮的电线,诱发火花引起火灾。――当王海把仅剩下的又脏又皱的货物交给老头时,老头叹口气,收下所有东西,并付了三分之一的款子,“孩子,先回去,过几年再说。”


  



  作者:包讷睿,男,汉族,1974年出生,内蒙古包头市人,原名王三福。中国传媒大学硕士研究生。内蒙古第9期文研班、鲁迅文学院民族班第34期学员兼班长。偏好长篇小说、诗歌和散文创作。已常规出版长篇小说《蓝鸟与玫瑰》。提倡以人性为基点进行文学构思和创作,用文学关怀人、记录人生。

包讷睿 长篇小说《橙灰的天际》连载一

包讷睿 长篇小说《橙灰的天际》连载二

包讷睿 长篇小说《橙灰的天际》连载三

包讷睿 长篇小说《橙灰的天际》连载四

包讷睿 长篇小说《橙灰的天际》连载五

包讷睿 长篇小说《橙灰的天际》连载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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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讷睿 长篇小说《橙灰的天际》连载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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