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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语:
这是一部浓缩的西部原生态画卷,这是一曲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悲歌,这是亲爱的父母和乡邻们生存中无奈的精神抗争!
先祖遴选出谷粟给了我们生存的基础,但这个基础是极其脆弱的。多少年来,看天吃饭怜悯着生存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可以说,没有上苍普降的甘霖,就没有人们生存的活路。风调雨顺一直是中国老百姓心中的的祈盼,好年景就是好雨水,好雨水就是好日子,好日子全仰仗及时雨。
文字初篇铺垫了缺水的严酷,文字的拉近,说明了雨水的不可或缺,十年九旱是北方的真实写照。
在一介小村开创之初,人们会临水而居,但北方的河流太少了,一口井或许就是生存的唯一。在北方农村,供的最多的就是土地和龙王庙。是的,“大旱不过五月十三”,这是“关老爷磨刀”的日子,关老爷不仅是威勇忠义的代表,也成了人们祈雨的护佑之神。
祈雨的仪程是虔诚的神圣的,在大自然的面前人们永远是弱者。人们自己创造出神仙自己供奉,心里的安慰真的往往会感动神灵。就在下雨的那时那刻,文章已经把人们的心态举止描述的非常精准。
没有亲历是写不出这样的文字的。这是裹着心灵的文字,这是泛着土腥味儿的文字,这是蘸着情感一气呵成的文字。人们不可能驾驭上苍的意志,但是人们可以抒发自己的情感,苍天大地已经听到了这样的呐喊,还有那颗铿锵跳动的心。
为这样厚重大气的文字点赞!问好。(牧然)
. 祈雨的日子 作者:百姓奇言 中国文学网编辑 . 那年“芒种”节气已过,夕阳依旧不情愿的下山了,小山村的热浪持续着不肯消散,村里的人们三三两两在院子门口痴痴地观望着遥远的夜空。“星星眨眼,离雨不远”,可星星傻傻的,发着幽幽的蓝光,懒得眨眼;有的老人坐在院子里,倾耳搜寻着、等待着村东南河塘能否发出“呱、呱、呱”的蛙声,“夜半蛙叫等不明”,期盼晚风从南边吹来,“五月南风涨大水 ”。父亲和母亲这些天来,一有空闲就仔细地观察、触摸水缸外表是否出汗,他们相信“水缸穿裙,大雨降临。” . . 一 . 那个年代,父母白天参加集体农活,早晚抽空到“自留地”里,打理一会儿自家的庄稼,春天点种的玉米和大豆出苗了,这是母亲从好远的地方挑水点浇了数遍,才好不容易出苗,可瘦瘦的叶子缩成一根根细卷儿,母亲正在猫腰瞅着一片片发黄的谷叶发呆;父亲一边吸烟,一边抚摸着压青地里刚开始孕胞因缺水而发育不良的麦苗,发出一阵长长的叹息。
太阳每天东升西落,火辣辣地悬在天空,活像个泼了胡油的大火炉,向下发散着灼灼火气,仿佛一点星火就会引起爆炸。大地像蒸笼一样,热的人透不过气来,干活的人们动一动就浑身直冒汗 ,狗狗们伸着长长的舌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不安宁地一会挪一个地方。旱魔无情笼罩着,田间地头星星点点幼苗小草,午后一阵风掠过,便东倒西歪,奄奄一息,小树的枝头末梢,舒展不开的嫩叶也已收拢了自己的娇嫩身躯。村东南河塘四周的河滩地,纵横交错地裂开了一条条缝,播种得莜麦稀稀拉拉没有捉住全苗,刚顶出的尖尖角萎靡不振;河塘附近的季节河,一小股溪流今年也被沙土“吞吃”掉了;河塘水位下跌,边缘的塘底已露出泥泞,一群小泥鳅正在拼命的挣扎,眼睛里的光彩一点一点褪去,不一会儿就一动不动了。乡亲们面对此景此情,神色焦虑,眉头紧锁,无可奈何,欲哭无泪。
进入五月,村里似乎听不到女人们打情骂俏的嬉闹声。地里劳动的少男少女无精打采,情绪低靡,默默各自想着心事,不时能听到老人们断续的叹息声。人们心情烦躁,不知所为,这老天爷连续三年拉开架势无情考验黎民百姓,考验万物生灵的生命极限,大地似乎要停止呼吸,没了活色生机,唯有村里几棵老榆树和老杨树上的麻雀坚守着,没心没肺,不厌其烦叽叽喳喳,没有要停歇的意思,也不知有旱,更不知或无视庄户人的心事。
久旱无雨的光景,村里沉闷地让人窒息。一双双期盼的眼神,旨在阐释一个字——水。水成了乡亲们的一块心病,成了人们灵魂深处的唯一寄寓,哪怕只是一小滴水,此时早已不再是一滴水,而是一份生命,一份希望,一份心灵的托福。村里的年轻人,沉默不住气了,诅咒“龙王爷”吝啬鬼,老糊涂虫,活该反得迷信,活该破得“四旧”。村里老人闻听,觉得后生可畏,出言不逊,气不打一处来,满大街放言怒斥这伙不知天高地厚的“革命小将”,骂他们狂言乱语,招惹神灵,大逆不道,罪过,罪过! . . 二 . 老人们眼巴巴看到,村里祖祖辈辈膜拜的水图腾——石龙头山,连年干旱,泉水愈来愈小,细细的一线刚出山口就消失不见了,石龙头山土石裸露,活像谢顶的老人,让人徒生几许悲凉。说起此山,它坐落在村东南的山隅,一座独卧于溪水的石山,小溪,清澈透明,浅吟低唱,轻轻缓缓、自言自语地诉说着她的人文渊源,吟唱着未来的美好走向。因形似龙头状,村里老一辈人称“石龙头”,那是个美丽的传说,她穿越时空,穿越父老乡亲们古朴的心田,让人感到神秘而尊严,总感觉她并不遥远,犹如先辈们的谆谆絮语,嘱托着吉祥和希望,告知神灵予以赐福。我常常怀揣好奇而憧憬的梦,一颗希望满满的童心,默认了悠远的传说,她是那么神秘和鲜活。龙头是石山,龙身是一段延伸缓缓的土脊,龙身尾部正好是通往县城的公路,公路横穿龙尾而过。老辈们听先人说,早年没有路的,走的人多了,踏出一条人行小道,再后来由一条车马大道变成为如今的旗县际公路了。据传,随着时间的推移,经过千年的沧桑更易,龙尾的关键部位给压折了,也就是龙的“七寸”伤了,如果不是压在了要害部位,据说这条修炼多年的石龙早已飞到云天外了。于是后人一提起这事就很是惋惜,多少年来,祖祖辈辈萦绕在心头,遗憾也久久不能从心头消除,但乡亲们依然情有独尊,对这一沉睡多年的小龙顶礼膜拜,每年农历五、六月间要宰羊祭祀,以求风调雨顺,不下白雨(冰雹)。从石龙头山涌出的小溪常年不断流,因此就形成了一块颇具灵气的小湿地,小湿地中间的小水溏清亮明净,塘里有小鱼、青蛙、泥鳅等,每到中午和傍晚,村里的羊群、牛群、马群陆陆续续被赶来饮水。
如今的干旱,属实是一场生态、生存的较量和斗争,场面令人触目惊心,史料载这方土地上的人们,总是与干旱缺水走的切近,无回天之力的乡亲们一代接一代,谁也不会忘记千百年来干旱随心所欲,断断续续地肆意横行。没有在阴山漠北生活过的人,是很难理解这里的人们对雨水的渴求到了何种程度,当干旱成为残酷的大手,无情摧残和蹂躏大地的一切生灵时,长久以来自然地想到雨从遥远的天上来,一定有一个巨大的权力意志的神在主宰着,于是,人们敬畏、呼唤、膜拜、祈求,小小雨滴,也在人们心中早已超出了本身,而是一种生命延续的期待。
没有宗教式的崇拜,就没有乡亲们不灭的“盼”。没有盼,父老乡亲在土地上生存下去的那股神性力道就不会生发出来。靠天吃饭的祖辈们,就是靠水吃饭,水是天,天是水,水是万物的命脉,一年又一年盼过来,盼过去。自有人类以来,地下的水,天上的雨,生出无数神神秘秘的故事,雨的故事产生了无尽的期盼因子,遗传积淀在庄户人家的心灵底层,潜意识里成为人们的“集体意识”,家乡的人们心里储存着美好的愿望,崇拜上天的根系,表里往往是矛盾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占了上风,唯借超自然的“神”和“天”,一群“顺民”在千秋万代的朦胧中选择老祖宗的传承,在“万物有灵”的观念下,乡亲们只知“地上没有天上求”,祈雨祭祀求关公,求雨神应用而生,惯例每年五月,如遇旱情,便举行祈雨仪式,以示天人感应,感动上苍,呼风唤雨,降下甘霖。 . . 三 . 干旱持续,牵系着父母、亲人的心,三年的旱情悉被乡亲们的一张张脸记录下来,连小孩放学回家,也在父母的濡染下,挂上了浅浅的忧伤。雨也祈了,牲也领了,乡亲们近乎奢侈的愿望被现实大打折扣,不接受也得接受。队里要求全体社员投入中耕除草,“锄头自带三分雨”。父亲和几个叔叔负责菜园的几口小筒井,专人看守的马或驴拉的一种小型提水工具——水车磨,马拉水车与磨面的石磨类同,初拉的牲畜,要蒙上眼睛,否则牲畜会害怕会眩晕,首次拉还要人牵引几天,逐渐适应,习惯成自然就顺当了。水车和牲畜之间用一根木杆固定好距离,还有一根木杆固定在水车轴轮上方,木杆拴好绳套,然后把马拴在绳套上打好结,吆喝声起,牲畜起步前行,沿着井架水车的半径,无休止的画圆,就像咱们庄稼人一样,祖祖辈辈,子子孙孙走啊走啊,没完没了的围着土地转呀转呀,踏出的路坑坑洼洼,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一圈一圈数不清的历程,水车吱吱呀呀的齿轮声,提水的哗哗声,水道流淌的潺潺声,牲畜的踢踏声,人对牲畜的鞭打声,交相互应,演绎着一场苦中作乐的人生交响乐。
乡亲们盼水,盼雨,盼了初一盼十五,“要知下月雨,就看当月二十五”“五月十三开庙门”这些相传的送月谚语的传颂,千百年来没有停息,从大年初一的红对联上就能看出几分传统的向好,捕捉到浓浓烈烈的期盼。“瑞雪兆丰年”,“五谷丰登”,“风调雨顺”等等,对未来的雨、雪,那是沉甸甸渴念,殷殷寄望,隐隐祈祷,这种朴素的思与行,叫人同情,让人怜悯。乡亲们与穷日子不离不弃,穷是他们刻骨铭心的疼,是一辈子的愁,是长长的梦魇。春节,家家户户放鞭炮是蹦“穷”的,供奉财神是招财进宝的,除夕,大年初一不许说“穷”“败”“完”“没”等字眼,也是害怕来年受穷的,也是一种“盼”。
过罢春节,庄户人家盼春播墒情可心,”春雨贵如油“,如果上年秋,九月十三没雨,老人便知一冬无雪,反之,则冬雪多,墒情好,入春耙磨早,春风懂事轻轻地拂过,不下雨就能够捉全苗,但这样的年景,十年九旱的家乡遇上一回万难。春捉全苗,乡亲们脸上就泛出了红润,正应了老祖宗“见苗一半收"古话,如果一春无雨,风连刮猛吹,底墒耗尽,农谚 "春风吹破琉璃瓦“ 此时乡亲们就眉头紧锁,盼"五月十三“。曾记得有一年,正逢农历五月十三,“五月十三官老爷磨刀日”,俗谚语“大旱,旱不过五月十三”,家乡人为了水,想水想得痛,想水快要想疯了,乡亲们不等不靠,拉着一只大绵羊,上庙领牲祈雨,一群男子汉顶着烈日,锣鼓喧天,长途跋涉,糊里糊涂地攥紧上天看不见的衣襟不放松,历尽千辛万苦,在迎水的路上,但见西北山那边一片片云,上升,涌动,不一会儿,遮蔽了白晃晃的太阳,祈雨的人们热泪盈眶,在几近癫狂的幸福中,冒着大雨奔跑在田野上,人们感触着实现因果和希望的氛围,享受着“龙王神”的恩赐,踏着鼓点,人如水上漂漂,草上飞飞疾驰在祈雨的路上,一幅无可比拟的乡村仪仗队的凄美画面,定格在盼水祈雨的史册上。
傍晚时分,太阳落山时淹没在云海里,入夜,细雨又沙沙的响起来,浸心的甘甜,滴滴似润土的神油。父亲蹲守在窗前,静静的目不转睛的分享了许久,面容舒展了,全然没有了睡意,索性就那么看着看着,一锅接一锅地抽着羊棒烟,直到我们儿女进入梦乡。我梦见雨在飘呀飘呀,像母亲端午节前绣得无数彩色丝线荡漾在天幕上,迷迷茫茫撒遍村里一块块麦田,乖巧听话的小雨点轻轻地敲击着嫩绿的麦叶,母亲分明是在谱曲,他不需要一个个音符 i 2 3.....,用灵巧的手简约地随心所欲地演奏动听的丰收曲,曲如雨,在风云变幻中,洋洋洒洒、点点滴滴地编织着温馨的爱,母亲焕发出一种久违的幸福容光。天亮了,雨停了,等我们儿女起来,父亲早已穿着雨鞋去自留地看望自家的麦田去了。
不几天,小山村的山山洼洼、坡坡梁梁,小草挺直了细腰,各种花儿昂起了头,山丹丹漫山遍野绽开了笑脸,小麦扬花了,土豆放开了大片的枝叶,河塘水涨了,滩地的莜麦绿油油的拔节,雨水也湿润了父老乡亲干渴、焦躁、不安的心情。
祈雨、领牲,在家乡农事活动中,占有不可小视的一席地位。“心中有佛则佛”的理念,家乡的一种历史承诺,农历五月以后,天不雨,按民俗惯例举行,秋收时节,为了免受白雨(下冰雹)灾害 ,当地也要领牲,这一习俗有生活的艰难而对神灵的敬畏,也有生产力低下落后而对美好希望的朴素期盼;骨子里的神秘谁也说不清道不明,这难道是庄户人对自然“盲人摸象”的认识?
生在北方,雨是稀罕之物。从童年起,环境的影响,父辈的濡染,一直以来喜欢水,期盼雨,长大后,才知道雨偏心眼儿,江南梅雨月余不离,妒恨江南水乡小桥流水,雨天一把油纸伞,园林浪漫,小桥漫步,一叶小舟湖中游。在我心中,盼雨的种子值入灵魂,游荡不息,本能的盼春雨、夏雨、冬雪,想念父母,想起家乡,心里就默默的祈祷,梦里常常主观臆造,老天能给家乡一个有雨的年年岁岁,也好让家乡的父老不再延续缠缠绵绵不离不弃的饥饿贫穷的日子。
土地对于家乡人,仍是他们的根和魂,如鱼与水的关系,能给他们以安慰,能使他们踏实,他们不敢有逾越的奢望,只好而且只能安于现状 ,没有机会多想或想不到土地以外的事 。当赖以生存的土地上的粮食不够充饥时,无奈到边缘的家乡人,可以听天由命,但不能坐以待毙,欲望和盼望在生存的路上一往无前的流动,当饥饿像洪水猛兽袭来时,人们会想方设法寻找一条活命的路子,于是,我曾看到大人们神神秘秘 、鬼鬼祟祟,原来是偸分集体的粮食,平日里也有人偷溜集体地里的作物,聊以自救;挖野菜,拾麦穗,打草籽,扎鼠仓,十八般武艺全派上用场,记忆中多数年景靠政府的返销粮,供应粮,救济粮。 父老乡亲们认了,服了,活着就要活下去,为了度日,为了养儿育女,为了终了的那口棺木,饿着肚子在村头巷尾,早晚有闲,聚在一起,穷乐一阵,说些男女性事,聊些乡村趣闻,侃些神鬼故事,动机无非是为了繁衍生命,传宗接代,犹如家乡土地上的茎茎小草,干旱灭不尽,春风吹又生。过年过节时,他们也有本土原生的娱乐,载歌载舞扭秧歌,烧香拜佛开庙会,搭台赶集唱社戏。偶尔良心发现,也会感恩孝敬一回父母,而更多的农家子弟连男女故事也讲不好,甚至讲不了,“反哺”“跪乳 ”这些最原始的“理”和“礼”近乎弄不明白,只知勤耕不辍,节衣缩食,从爷爷到孙子,从孙子到玄孙,生生不息的走着,盼着,继续走下去。
这就是生我养我的故乡,走不出,不能走出的那个年代,父老乡亲把生命留在这个地方 ,从孕育就开始吸吮家乡瘦土的可怜营养,家乡的水,家乡的空气,家乡的田野,家乡的丘陵与坡梁,还有家乡的风土人情,统统潜藏、铭刻在儿女心中,濡染、影响着走出去的儿女们。一个生命呱呱坠地的那一刻,就注定与这个贫穷干旱的地方结下了割不断的情,舍不了得缘,牵挂和不解之惑,日积月累凝结成一份沉甸甸的删除不了的乡愁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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