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久冰《满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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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月》

文、图/吴久冰

       人若忙起来，日子过得可真快。今日看日历，已是9月20日，似乎才是眨眼之间，小外孙已满月了。

                     一

        大概是全家人时时围绕着这婴儿转，热奶、喂奶、拍嗝儿、换尿布、除便溺、闻听着孩儿或长或短的鼻息声、警觉着孩儿的每一声啼哭、不时地触摸一下孩儿脑门的温度、还得洗涤烘干孩儿换下来的衣物……等等，女儿、女婿、老伴并我，四个大人倒班来，好像觉得手脚还是不够用。婴儿似乎还不懂夜的黑，每2~3个小时必须要吃奶一次，因女儿奶水相对不足，就得佐以合成奶，这可是纯人工才能完成的活儿，如此，大人们的作息时间就随着孩子来转，婴儿吃饱了倒头便睡着了，但大人们的睡眠早已如中彩般稀缺，孩子睡着时，你虽困却睡不着，待孩子醒来要奶时，你的困意却来了，但你还得硬撑着双眼皮须履行培养下一代的职责。如此，从孩子出生至今天满月，四个守在婴儿身边的成人却像才过了一天一样，望着窗外的阳光，就觉得这是孩子出生后的第二天，但理性告诉我们，孩子确实是满月了。这才醒过神来，细细端详孩子，尤其是对比出生当天的照片，孩子的模样、神态确实有了明显的变化。原来略显浮肿的眼泡现在已变成明显的双眼皮，原来总眯缝的双眼现在已是两颗滴溜溜转动的黑葡萄，原来包裹里蜷曲的四肢现在已是一套动作日日翻新的中国功夫，再说，抱在怀里时，现在明显地比出生时显得更加沉甸甸，出生时约七斤半，今日儿医称重已是十斤出头，细看表情，孩子竟然会表现出灿烂的笑容……孩子真的满月了。
        一早起来，我们便惦记着给孩子过满月。女儿、女婿专门去买了色彩缤纷的几只气球和一份色香味俱佳的蛋糕。全家人高高兴兴地分享了这香甜可口、如圆月般饱满的满月蛋糕，向来不喜甜食的我也大大吃了一口，外孙满月的蛋糕真香、真甜……

                      二

       外孙的满月在不知不觉间到来，这或许与他妈妈、我女儿这不像坐月子的一个月也有关系。
        女儿从分娩第三天出医院回家起，至今的这一个月，似乎没有“坐”过一天。出院那天，她身着自己平时穿的那件连衣裙回家，并没有如我先前概念里产妇坐月子的样子，我看着她倒像是刚下班回家。那天中午饭后，连碗筷都是她自己收拾洗涮。老伴赶紧提醒女儿，一定不能着凉水。女儿淡淡地说到，这里人的月子好像都不“坐”着，出产房后就和正常人差不多了，该干嘛干嘛。我们还是不放心，把自己经过的、包括听来的“坐月子”经又不停地给女儿絮叨了一通。女儿说，哦哦，听明白了。大概在婴儿出生后不到一周，孩子需到妇产医院去复查，不足一周的婴儿仅穿一身婴儿服，安置在车内的婴儿座椅上就出发了，并不需要母亲抱着。女儿说，这里的法律有规定，婴儿乘车，无论多大，都需乘婴儿座椅，行车时不允许母亲怀抱婴儿在车内。我想起来了，女儿分娩后第三天出院回家时，这婴儿就是用车里的专用座椅提溜回家。大概在产后一周，女儿便自己开车去超市购买月子期间的一些必用食品、物品了。我与老伴也只能入乡随俗，就不再絮叨那套有中国特色的“月子经”了。

                   三

         这些日子，我总在琢磨，中国人的坐月子与外国人特别是西方人的坐月子为什么有这么大区别呢？
        无论从神创论还是从生物进化论的角度看，地球人均是同宗问源，他(她)们最早的“坐月子“应该是一样的。若遵循神创论，亚当、夏娃生该隐、亚伯、塞特就为人类的“坐月子”打了样;若遵循进化论，最早人类的“坐月子”就是今天大猩猩“坐月子”的样子。这两种“坐月子”的模式其实是一样的原始社会模式:听天由命。
        后来，人类进入农耕文明时代(海洋文明、游牧文明可并列)，“坐月子”已有了温饱的基本保障。全人类同样的农耕文明一直持续到近代才有了区域、种族的明显分野，分水岭在于由近代科学技术引发的工业化时代，今日的信息化时代是工业化时代的延伸。
        工业化文明与农耕文明的区别就在于生产方式与生活方式的不同。工业文明的本质是数字化、精细化、科学化，农耕文明的本质是模拟化、粗放化、演义化。自十八世纪下半叶蒸汽机发明后，西方社会普遍进入了工业文明时代，而中国则一直延续农耕文明至今。虽然，今天的中国也有高楼大厦、也有大数据，但人们的生存理念、生活理念、文化理念、哲学理念、信仰理念、社会治理理念、政治规则理念等方面，其本质上还停留在农耕文明时代，如温饱问题、养老问题、健康卫生问题、教育问题、“坐月子”问题等等关乎人的基本生存、发展问题，还基本停留在农耕文明甚至原始社会阶段，丛林法则、野蛮专制仍是社会生活中的常态。“坐月子”就是一个社会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典型表现。
        西方人的坐月子，走的是工业文明的路子，中国人的坐月子，走的是农耕文明的路子。
        以我有限的经历，母亲生我小妹妹时的坐月子我已亲睹，那年，我十六周岁。对母亲坐月子印象深刻的地方有几点，首先是家门的外面拴根红布条，意思是，家中有女人坐月子，该家庭以外男性不得入内;其次是产妇忌冷怕风，大夏天，门窗也紧闭着;饮食上以清汤寡水为主，特别是稀清的小米粥为每顿饭标配;不能出门上厕所，大小便均在家里用便盆(农村旱厕均在户外)，这大概也是忌冷怕风的一个方面;唯一的妇女用品便是一沓粗糙的草纸，根本谈不上消毒杀菌;对了，还有一条，当时农村妇女生育，都不去医院，主要是无条件去医院，就请接生婆上门服务。还有许多琐碎禁忌，我已忘却。当然，以我陋见，我只能知道我妈这个中国农村妇女如何坐月子，我确实不知道中国权贵家庭的产妇如何坐月子，以北京儿童医院就座落在一个神秘大院的对门来推测，那个大院里的产妇坐月子应该是另一番风景。打江山坐江山，坐月子也是坐江山的一部分，这倒也符合情理。
         自家女儿于1989年出生，妻子坐月子我当然亲历。我和妻子在城里上班，坐月子就在城里，医疗卫生条件已较农村改善，但其它方面的坐月子习俗、习惯，应该与许多中国人差不多。由于我的家庭条件窘困再加自己笨手笨脚，妻子在坐月子期间还是吃了不少苦，今日想起，自己仍觉得惭愧。女儿满月时，印象最深的内容是请个体照相馆的摄影师马万林上门给女儿照了满月照，马万林用的相机款式是120，女儿的满月照应该是由大人抱着。这张满月照，今天还在我们家尘封的像册里。一转眼，女儿今年已三十多岁了，她的儿子、我的外孙今天已满月了。

        据说，这些年中国的产妇坐月子与西方人坐月子比较，已弯道超车，条件胜过许多西方人。月子中心已是中国的朝阳产业，大有取代芯片产业之势头。月子中心的收费标准从几万元人民币/月起步，上不封顶，就如中俄相互支持上不封顶一样。我约略听别人讲过月子中心的好，听来听去，似乎多在物质层面，但愿月子中心能够减缓或防止产妇的产后抑郁症。

        中国与外国，虽然产妇坐月子的方式不同，但人与人之间的亲情关系，中外似乎并无差异。我的外孙，当然也是女婿父母亲的孙儿，婴儿出生当天，奶奶便赶到产房看望，既看儿媳，更看孙儿，其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在女儿“坐月子”的这一个月中，婆婆几次专程过来看望，看来，隔辈儿亲，也是外国人人性亲情的一部分，人们可以分区域、种族、国别，但人性与亲情是相同的。过分强调人性、伦理中的国别特色，不是愚昧无知就是别有用心。

                     四

        望着眼前已“坐”满月子的女儿和已满月的外孙，我心中一下子就了无牵挂。我无法效仿一些中国精英，凭二舅的一双残腿治好自己的精神内耗，我真切感受到，给女儿伺候月子、看着外孙满月便治好了我的精神内耗。
       小外孙，千万里我追寻着你，你才是我的中国梦……
      小外孙，在你满月时，姥爷不能为你送上豪宅名车，不能为你封官许爵，不能为你打造未赛已赢的起跑线，但姥爷有诚挚的祝福送给你，祝你健康快乐，当学时努力学习，当为时大有所为，待你成人后，为这个小小寰球献上你的公义、慈爱、创造……

2022.9.21于哥伦布
         
        

周艳

人若忙起来，日子过得可真快。

高丰

人若忙起来，日子过得可真快。

老乡

吴久冰《満月》！…………

李树红

人若忙起来，日子过得可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