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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套日军侵华时期所发行的老包头风情明信片,分散于各地,我用了近一年的时间,才将它们陆续纳入囊中。
好在,有着意外的收获,其中两张明信片曾被使用过,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日文。 老包头明信片:转龙藏与龙泉寺
老包头明信片:东城墙与骆驼队
某天,我忽然萌生一个念头,想要窥探这些文字所表达的思绪。于是,便在"包头市本土文化研究中心"的微信群里寻求帮助,很快就收到了诸多答复,却令人更加疑惑。
首先,是"老玩童"发来消息,他正在北京与一位曾经留学日本的清华博士吃饭,博士给了一些简短说明:第一枚明信片是从中国寄往日本东京的,显然是一名侵华日军所写,由于执行"军检",深恐涉及敏感话题或泄密,文字所表达的情绪比较拘谨,只是报个平安、扯些闲话,聊以寄托对远方家人的思念。第二枚明信片是寄往丰田郡的,大概位于名古屋一带,由于年代久远,地名多有更改,不敢十分肯定。大概是说,天气比较冷等话语。
接着,"高山流水"也作了解读:第一枚明信片大致能看明白"刚来时零下二十几度,最近白天温度有所上升,也好忍耐了。街上有骆驼队通过。大概是快过春节了,街上很热闹。"第二枚明信片有点儿草,难读。
随后,"卧石听泉"表示他的一个弟媳曾在日本读书,看过这两张明信片之后,热心地发来了图文。
打问号的是看不清的,意思不影响。大意是:刚来的时候这里大概有零下二十度,今日来白天气温回升感觉很舒服。骆驼排着队通过街市。春节很热闹。明信片是左边地址寄来的。
第二枚明信片连笔太厉害,好多语法很古老,问了日本人,日本人也不知道。
就看懂第一句 いつまでも梅雨の晴れ切らぬことでございます,节气问候语,说梅雨季的,没啥实际意思。
"玉华思贤"肯定了这些说法:这个大概是讲梅雨天难得的晴天里对他的来信表示感谢和想念,以及交代一些事情,有些字实在看不清。我给一个学日语的朋友看了第二枚明信片,这是他给的答复。
看来,对于第一枚明信片的释读基本一致,而第二枚明信片则让大家颇为困扰。
得到这些回复,我已经非常满足了。"包头市本土文化研究中心"微信群充满神奇,借助这个平台,我认识了许多高手,也解决了许多困惑许久的问题。我很感激,也很珍惜!
本以为,这件事情就此结束了。
四天之后,"玉华思贤"又上传消息:那张日文明信片我的一个日本朋友刚给我回复。这是一个日本给自己的家人(也许是丈夫?)写的信。他一直在外边,所以她想告诉他家人都平安无事。可惜,因为字迹不太清晰而且有一些古文,我那朋友也无法翻译更为详细。
那一刻,被这份热心与执着所感染,我竟有些坐不往了,踱出室外,望着南龙王庙的钟楼,心弦仿佛发出某种回响。
重回桌旁,我静下心来,重新审视这两枚明信片,想要寻出更多的蛛丝马迹。
"大胆猜测,小心求证",这句治学名言,我所擅长的是第一点。不妨,就放开胆子猜测一番吧。
第一枚明信片,显然是封军邮。"卧石听泉"发来的日语图文,我看不懂,却读到了一个比较熟悉的词组"北支派遣筱塚部队"。
筱塚义男,日本陆军中将。曾于1940年前后,在山西一带指挥日本华北方面军第1军与中央军、晋绥军、八路军多次交手,伤亡惨重。
是的,这个筱塚义男,就是前几年曾经非常火爆的《亮剑》中的那位日军高级指挥官。
于是,这枚明信片有了不同寻常的意义……
第二枚明信片,有两个值得注意的地方。
一个是那枚小小的"舍监"印戳。查了一下百度:舍监(ㄕㄜˋ ㄐㄧㄢ),是指旧时学校里指导学生生活、行为的人。我想,这个舍监,大概并非是宿舍管理员,更可能是高校辅导员吧?这样,信中出现那么多的"古文",也就可以勉强有个解释了。
另一个是那枚"邮票"。本来,解读这枚明信片由何处寄出,从邮戳之中可以得知。然而,邮戳模糊不清,根本无法辨识。
那枚邮票,应为第1次昭和普通邮票,1937年至1945年发行,票面人物为曾经击败俄国海军的日本"军神"——东乡平八郎元帅。
我所疑惑的是:第二枚明信片,究竟是从中国寄往日本的,还是只在日本国内邮递的?
如果是从侵华日军所控制的中国地区寄往日本,本来应该使用伪政府发行的邮票才对。我收藏有数枚日军侵华时期的邮票,包头地区所使用的,上面盖有"蒙疆"字样,其他地区使用的,则盖有"山西"、"华北"等字样。
这枚明信片所使用的邮票为日本所发行,可能"只在日本国内邮递"。那么,它为何竟然印有包头风情?又为何流落于包头地区呢?
《包头史料荟要(第13辑》曾载李绍钦先生所写《旧<包头市志>考评》,有着这样一段记述:
1937年10月,日本侵略军占领包头后,日本顾问朝昌向伪包头县长刘澍索取包头志书,刘澍回答,包头文化晚开,没有志书。朝昌说,包头为一大商埠,日本国内都知道,岂可无志,遂责令刘澍负责修编志书。 老包头作为"西北商业重镇",早已被日本所觊觎。日军侵华之前,已有多名日本学者来此详细考察,江上波夫等人的著作,至今仍在日本有着很大的影响力。日军侵华之后,更将这里作为"北上与西进"的重要基地,日军骑兵集团司令部、日军第3战车师团司令部等先后驻扎于包头城内。
由此推知,老包头风情明信片可能流传颇广,甚至在日本国内也可以买到。
近些年,国内有关于民国时期邮品的收藏很是红火,售价不断上涨。于是,这张印有老包头风情的明信片,也就从日本"海归"了。
"大胆猜测"至此为止,又琢磨了一番,似乎也可以勉强说得过去。
至于"小心求证",则是我的能力所不及的。
写下这些文字的本意,是以此来"抛砖引玉",如果能够得到指教,或许是驳斥,都是极好的。
幸甚,幸甚! 写于:2017年6月
作者简介:徐麦涵,1989年6月出生,内蒙古包头人。南昌大学宗教学硕士、南昌大学历史学博士在读,包头市南龙王庙主持、内蒙古道教协会副会长、包头市道教协会会长,内蒙古自治区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京东大鼓)传承人、东河区曲艺家协会主席,包头市本土文化研究中心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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