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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还能走多远(长篇小说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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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2-16 20:25:54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 来自内蒙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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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儿子快一岁的时候,车间组织了一次牧区旅游,以各班为单位,时间是五天。车间管车费、旅馆费,班里管吃喝,底下的工人一分钱都不用花。临出发前,丁俊英高兴的不得了,她说,我们要去的牧区离她家不远。说到家乡,丁俊英的脸上溢出了灿烂的笑容,她的话很多,几乎是喋喋不休了,我这时才知道丁俊英是个正宗的蒙古族。她还说,去了那里一定好好招待我。
张小丽也想去,我妈死活不让她走,她说,你走了孩子吃什么?让我孙子喝牛奶绝对不行。张小丽说,怎么就不行呢?别人家的孩子从小不吃母奶不也白白胖胖的吗,正好借这个机会给他断了奶。我妈说,不行,不行,我们家小新四岁还叼着我的奶呢,你看他的身体多好。
张小丽说,你那套是老观念了,那时侯的奶哪还有什么营养,再说,只有断了奶我才能上班。
我妈说,小新不是给你请了两年的假吗?你们工长那天不是说,你可以随便休,就少点中夜班费和奖金。小丽呀,别为那点钱让孩子遭罪。
说句心里话,我不希望张小丽去,我虽然不愿意承认是丁俊英的缘故,潜意识里确确实实还是丁俊英的缘故。近一年的时间里,她渐渐走出了大老孟的阴影,眼睛不在迷茫、哀切、无助,脸颊不知不觉红润起来,嘴角有了几丝淡淡的笑意。
时间真是治疗心理伤痛的一剂良药。
后来,我妈实在说不过张小丽,威胁她说,你想走可以,我不给你看孩子。正中要害,虽说有了孩子后,她与她的父母的关系缓和了许多,但让她的父母给她照看孩子绝对不可能。
张小丽一摔门帘去了屋里。
车间明确规定凡是不走的,一分钱都不给。倒霉工长在走之前给了我五百块钱,他说,给你老婆的,你嘴紧点,回来要是有富裕再给你五百。
张小丽见了这五百块钱,心里乐开了花,她说,段立新,你也别去了,那样的话,咱们就有一千块了。
我说,你想得美,这是倒霉工长偷着给的,车间明确规定,凡是不去的一分钱都不给。不管怎么说,这五百块钱让张小丽心气顺了。
别看我是内蒙人,还没有去过真正意义上的草原。我们出发的前几天,市区连续下着雨,因为下雨,我也懒得动弹,躺在岗位的长条椅上发呆。思绪随着稀稀拉拉的小雨飘得很远、很远,人活着究竟是为个啥?喝酒也罢、胡聊也罢、过后在脑子清醒的时候,往往有一种难言的孤寂,我怕自己静下来,早在很多年前就有这种感觉。记得是一个除夕的夜晚,家里人吃罢年饭都在热热闹闹地看联欢晚会,我却躺在自己的屋子里反复想着,人为什么活着,看着我的父辈们忙忙活活地活了快半辈子,我也没替他们找出个活着的理由,我感到悲哀。有那么几秒钟,我真想自杀。
丁俊英默默地注视着窗外的雨幕,神情专注、迷恋、神往、还有几丝淡淡的哀愁。我长久地打量着她的侧脸,小巧的鼻子、小巧的嘴唇、小巧的眼睛,放在一起却是那么的令人心动。我是不是喜欢上了她?自从那次找过大老孟,他没有再骚扰她,我也从未跟她提起那事,她和大老孟真有那档子事?怎么可能呢?她是那样的单纯,那样的善解人意,那样的容易受到伤害,谁又忍心伤害她呢?
我们是在一个下午乘火车出发。
四个小时的路程,我喝了两个小时的酒,剩下两个小时我在打扑克。运气实在不错,一个小时里,我赢了八十多快钱。随我们班同去的书记老何输得最惨,不到一个小时就把二十多块的零钱输光了。我和他不大熟悉,他新调到我们车间。倒霉工长没有参加这次游戏,他充当了一个看客的角色,他在我的身后和老何的身后不时走动。最后一把牌,我手中是三个六,这种牌叫“**”,出现的的概率出现的非常低。火车的小桌已经有了二十多快钱,小赵、大李先后退了出去,只剩下我和老何。我说,何书记,你还跟?
老何说,我为什么不跟,你手里还能出个**?
我说,这世道,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我正好是个**。
老何说,你想哄我,又想拿一手杂牌吓唬我,门都没有,我跟五块。
我笑着说,好,我上十块,你还敢不敢跟?
老何恼怒地说,我跟十五。
倒霉工长用脚踢踢我说,段立新,算了吧,书记的牌比你的大,你快放弃吧,再说,你也赢了不少了。他不说这话我心里还真没底儿,有了这句话,我立刻明白老何手里的牌没我的大。
我马上说,何书记,封不封顶,所谓的封顶是指下的注有没有限制。
老何说,你说了算!
我说,三十。
这个时候,牌桌上的**味明显浓烈了。老何两眼冒火,额头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他把手中大半截烟用力摁灭说,五十。
我说,好,我跟五十看你的牌。
老何“啪”地把手中的牌甩到桌子上,红桃A、K、Q,是最大的青顺子,这种牌出现的概率也是相当得低,只有我手中的**能够杀倒它。倒霉工长的脸色不大好看,他死死地盯着我,并不断地给我使眼色。
我沉吟了良久,最后还是决定不得罪这个上司。老何眯着眼睛深深吸了口烟得意洋洋地看着我说,亮你的牌。
我把手中牌一下子插进桌上的那堆牌里说,何书记,你厉害,这种牌也能让你拿到手。接着,我转过脸说,工长,借点钱,我手里的钱不够给书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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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霉工长赞许地瞅瞅我说,尽瞎逞能,这回老实了吧。
那边的丁俊英有些着急,她说,段立新,我这里有一百块钱,你先拿去吧。
老何说,看不出,你段立新的人缘还不错吗。
倒霉工长挡回丁俊英的手说,你千万别借他钱,借给他就是肉包子打狗。说着话,他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说,你小子记着,下个月开奖金扣。
恰在此时,火车到站了。
出了站台,天已擦黑,我发现这里根本不是什么草原,而是一座小小的山城。顺手接过丁俊英的一个大包,我说,这哪是什么草原呀,不就一座破山城吗。
倒霉工长说,真是个傻冒儿,这当然是个小城,我们要住在这里,明天有矿山的汽车拉着我们去草原上玩。
正说着话,几个人拥上来,有的说,住不住旅馆?我们那里的条件好,离这儿不远;有的说,我们这里有车......
倒霉工长说,不住不住,我们定好了旅馆,就在那边。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一辆大型中巴车,那边的人在向我们招手。
安排房间时,我发现老何的房间最好,有洗澡间和电视,是单人间。我和倒霉工长住一个双人间,其余的人都是三人间。
我戏谑地说,待遇就是不一样。倒霉工长说,得了,就你话多。
草草吃罢晚饭,老何又吆喝我打扑克,我忽然没了心思,因为吃饭时我没看到丁俊英。我推脱说,何书记,你老人家快饶了我吧,你是不是真准备把我的裤头赢走?
倒霉工长在走廊里喊,谁打扑克,谁打扑克?
几个门开了,呼啦啦,小赵、大李几个好耍的过来。
小城的夜晚有点凉,我换了一件长袖衣裳独自出了旅馆。街上的人不多,冷冷清清,我忙无目的的走着,总觉着缺了点什么。小城不象刚下车那么大了,走到高处,我才看清这是一座四面环山的城市,只有几栋楼房,马路也只有横竖两条,路边的店铺早早打了佯,偶尔有一辆摩托车驶过,速度却很惊人。这里最大的好处就是它的空气很新鲜,有股子草的清香,沁人心脾。
听到后边有脚步声,回头,正是让我提不起精神的丁俊英。我忽然觉得她对我的情绪影响非常大,她的一颦一笑都会感染到我,跟张小丽谈恋爱那会儿都没有这种感觉。丁俊英穿着一件白色长袖连衣裙,细细的风荡起她的长发和宽大的裙摆,她的脸色平和宁静,双眼清澈透底,晶莹的月光下,她全身都散发着一种圣洁的光芒,我痴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她没说话,走到一块平整光洁的青石上坐下。我不敢也不想打扰她,就是那样脉脉地瞅着、瞅着,生怕一不小心打破什么似的。
她抱着双膝注视前方,那里苍茫一片,头发被山风吹得有些凌乱。我轻轻走过去掠了掠那几丝不安分的头发,她一动没动,但是我看到了她的脸颊上两颗硕大的泪珠。
我的鼻子也跟着发酸。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站起身说,走吧,我们这里的风很硬。我尾随着她下了高岗,快到旅馆时,她忽然说,你后天能不能陪我回躺家。
太突兀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又说,不能就算了,我这样的女人还能奢求什么。
我觉着压抑,马上又恢复了平时那种痞像,说,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去呢?我正想看看你的家。
一棵高大的树下,丁俊英说,这个世界的人太让人难以琢磨了,看上去是个好人的,往往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坏蛋,而看上去是个坏蛋的人也不一定就那么坏。
临进旅馆那一刻,我说,我是个什么人?
发表于 2022-5-10 10:11:2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内蒙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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