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能走多远（长篇小说11）

王存喜

11
给我丈人陪床的半个月里，我基本了解了煤粉车间的工艺。闲得无聊，我把丈人特意让张老师带来的中速磨相关资料看了几个来回，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就问，丈人非常愿意给我讲，讲得特别既简单明了。资料上繁琐晦涩的专业术语从他的嘴里出来便是一些形象的比喻。他把中速磨说成农村磨面的石磨，唯一有区别的地方就是农村的磨是磨辊在转动，而我们使用的磨是磨盘在转动。
丈人出院不久，我去了煤粉车间，张小丽到了除尘车间。因为中速磨系统还没有投产，我们这些人每天上午清扫卫生，下午没事回家，清闲极了。
这天，我闲着没事，溜达到安装现场。爬上四十五米平台，意外地看到了满脸污垢的刘红军。我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走到近前，果然是刘红军。那家伙正全神贯注地在一块钢板上画着什么。我上前拍了他一把喊，刘红军！
刘红军吃惊地看着我说，段立新？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说，你能来，我为啥不能来？中午吃什么？还有没有饭票了？
刘红军说，都他妈什么年头了，还有饭票这一说。唉，说正经的，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说，接管你安装的设备。
刘红军扔过一支烟说，调到这个车间了？
我磕打着手中的烟说，行呀！混的不错，抽起阿斯玛了，中午的饭是不是也该你管？
刘红军深深地吸了口烟说，管饭可以，你现在得帮我干点活。这项工程的除尘系统是我承包的，赔了挣了都是我的事，你看怎么样？
我吐了口痰骂到，我操，你刘红军也太过分了，吃你一顿饭还挺难。
刘红军眉头皱紧说，开玩笑的。唉！这活儿太麻烦，关键是不懂工艺，一个小小的风道返工了三次。你要是能帮哥们找个懂工艺的，别说一顿饭，就是天天吃都没关系。
我说，你不用找了，眼前就有一个。
刘红军仔细打量着我，然后哈哈大笑，你要是懂这些，那天底下的羊都不吃草了。
我一本正经地说，你别笑，我只是懂个大概的流程，可我丈人是这方面的专家，你说，我算不算懂？
刘红军见我这么说，他把手中的石笔往地上一摔，说，好，太好了，你要是真能帮上我，挣了钱有你的一份。
我说，一言为定。
晚上，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丈人那里。儿子见我进来，晃晃悠悠地跑过来，张老师在后边喊，小文，慢点、慢点。
没见到丈人，我问，妈，我爸呢？
张老师说，在里屋不知道捣鼓啥呢。
推开里屋的门，丈人正聚精会神地画着什么。听到门响，老头回头说，那个坏小子，我画了一个上午，被他两分钟就搞了个一塌糊涂。你看、你看，还尿湿了一片。
我低头看去，居然是刘红军他们正在干的除尘系统。我说，爸，这是不是中速磨的除尘系统呀？
老头说，怎么不是，我核计着该给你讲讲这些了。
我说，我的同学承包了车间的除尘系统，施工时遇到了麻烦。
老头说，肯定是风道。
我惊疑地睁大眼睛说，你怎么知道？
老头说，武钢、太钢在风道的施工中都遇到过麻烦，我们的设备本身就是他们的翻版，当然会在那里遇到麻烦了。你看这篇论文，是专门说风道的。
我说，他想请你帮帮忙。
老头说，你看我这腿行吗？不过，我可以先教给你，你去帮他的忙不就行了吗？
我说，我能行吗？
老头若有所思地说，应该没什么问题，估计是他们用的图纸有些问题。接着，他详细地给我讲解起除尘系统的基本构造和原理。
整整用了两天一夜，我终于吃透了所有的东西，连我丈人都伸出拇指夸道，没想到，没想到你的悟性这么高，你多会儿学过制图？我揉着眼睛说，上学那会儿，考什么我都靠抄，唯独制图不用抄也能得到满分。
老头说，我说呢。
连续十几天，我都在帮着刘红军忙活，遇到不懂的，就回家问丈人。到了后来，丈人有时是和我一同琢磨。

二十天后，除尘系统全部完工、单体试车一次成功。刘红军除去请我吃饭外，一次性给了我两千块钱。我有种感觉，我和刘红军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大部分工程完毕后，车间组织职工进行培训，请来的专家居然是我丈人。丈人讲的非常认真，可听课的工人们不是睡觉就是瞎聊，除去几个女工外，几乎没有一个人做笔记。
平平淡淡的到了年底，老何调到了车间当主任。由于工人不熟悉设备又不太了解工艺，连动试车糟糕极了。
这天，老何在生产动员会上把大家骂了个狗血喷头。他说，你们有谁能够说出这套设备的工艺流程、谁能够说出设备的具体性能？有没有？有没有！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脑子里一直想着那天他说过的话，“我不是随随便便说什么的人，你听我的没错。”
直觉告诉我，这是一个机会。我忽然站起来说，我能说出工艺流程、我也参与了除尘系统的安装，设备的具体性能我也知道一些。
老何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说，好，段立新，今天的投煤试车由你指挥，我们现在就到现场，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有了昨天的部分经验，试车成功。老何在第一吨煤粉磨出后宣布，现在由段立新担任横班大班长，四个班的人员暂时由他统一指挥。

osmd72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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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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