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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还能走多远(长篇小说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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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2-24 19:39:09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 来自内蒙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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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刘玉田只比大我两岁,这人很耐人琢磨,时而聪明过人,时而倔强得近于迂腐。生产技术方面,他的进步快得让人吃惊,只是短短的几个月,煤粉车间的工艺设备已经了如指掌。他只管生产,其他的事情一概不过问,这正是他的聪明之处。在他的建议下,煤粉车间在大改造的基础上又进行了许多切合实际的小改造,相当成功,给生产带来了极大的便利。我非常喜欢也佩服他。他经常出没与生产岗位,我与他的接触相当得多,能看出,他也比较欣赏我的工作。
厂里为了进一步降低能耗,原煤中配入百分之二十五的烟煤。烟煤既便宜,可磨性又好,最大的问题是安全,所有的烟煤都具有强爆炸性。厂里的命令必须执行,现在讲个政令畅通。我们闲谈中,他的眉宇间多次流露出忧虑、担心。生产会上,他一次次地提出反面意见,甚至还抵触过这项技术革新。我总觉得他是杞人忧天,根本没把他的话当回事,不过脑海中还是留下了淡淡的印象。
一个阴雨天,他忽然对我说,段立新,今年的技师有煤粉工,你有什么打算?我说,我不具备报名的条件,文件要求从事本工种连续八年才有资格。刘玉田说,文件是死的,人是活的,再说,这四个班中,我看数你的技术水平高了,你先报上名参加培训,然后我帮你想想办法。现在的工厂愈来愈务实了,文凭已经不在是衡量人才的唯一标准,将来的工厂会更现实,谁有真才实学,谁就有机会。前几天有几个日本人来考察,他们对科室里的工程师不肖一顾,对技师却是另眼看待。
我说,什么狗屁机会,我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要人没人,要门没门,要红本本又没有红本本,我的将来就是前工长老刘的翻版。
刘玉田知道老这个人,他嘿嘿一笑说,就怕你连老刘那个岁数都混不到。你自己想一想,哪一天被你自己手下的年轻人管上是什么滋味?人啊,都是好上难下呀!
他的这几句话,说到了我的痛处。失意的工长我见过不少,我师傅倒霉工长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再想想老刘,我还真不舍得眼前这点东西,就去培训科报名。连续碰了三回壁,我垂头丧气地罢手,可没过多久,刘玉田对我说,我给你把名报上了,你要好好考。记着,别太死心眼了,该活动还得活动。
煤粉工的技师只能产生在煤粉车间,竞争不大激烈,理论考试一共只有九个人参加,成绩合格的有六人,我是其中的一个,不过排名最末。
第二轮是答辩,我有点发憷。要求五千字的论文,我根本就做不了。也该着有事,答辩的前一个星期,我丈人在家里摔了一交,再也没爬起来。办丧事那天,倒霉工长过来帮忙,就把这件事说给他听,想从他那里讨个主意。
倒霉工长沉吟了片刻说,解铃还需系铃人。既然他让你报名,你还得找他帮忙,按厂里的规矩,我估摸着他可能是答辩时的评委之一。今天的出殡他来不来?我说,已经来了,在屋里跟我岳母说话呢。
倒霉工长说,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你套套他的口风。
中午,我们从火葬场返回到饭馆,由于太忙,我把这事给忘了。因为是丧事,酒也喝的寡淡无味,忙乱中,倒霉工长耳语道,你快去那一桌坐坐吧,顺着倒霉工长的手指方向,我看到刘玉田示意我过去。
我走到他们的桌前,除去刘玉田、老何,剩下的几个人我都没见过,估摸着是我丈人从前的同事或朋友。我说,大家自己招呼自己,能来的都不是外人,若有招待不周之处,你们千万不要见怪,这几天我也忙得头昏脑胀。
刘玉田说,这就是张工的女婿,现在是我们煤粉车间的尖子。他这回报考了技师,理论考试已经过关了。
余下的几个人细细打量了我一番,又劝慰了几句。
吃罢饭,我整理丈人的遗物时,看到了几篇关于煤粉工艺的论文,随手选了一篇充数。也许是运气特别好的缘故吧,答辩的评委去掉刘玉田外,还有两个人我见过,他们都参加了我丈人的葬礼。头一次经历这种场面,我显得很慌乱,幸好他们对我的提问并不多,临到我被问住的时候还给点提示。
看到刘玉田的笑容,我估摸着有点门道。
果然,一个礼拜后,我得到确切消息,我获得了技师资格证。
我忙乱那段日子,丁俊英在那所平房住了几天又搬回了宿舍,一则上下班不方便,二则那里太乱了。那个场所慢慢变成了我和她秘密幽会的好地方。
立冬那天,丁俊英约我去那里,她早已摸透了我老婆的上班时间。我老婆前脚出门,我就把儿子送到我妈那里去了她的家。还没进屋,就闻到炒菜的香味,推开门,地下的小火炉烧的正旺,炉子上的水壶嗤嗤地冒着热气,桌子上的饭菜异常丰盛,丁俊英像个小妇人似的忙里忙外。当她端着一盘子炒青椒出来时,我从后边拥住她把脸贴在她的头发上,一股浓浓的油烟味涌进我的鼻腔。她放下手中的盘子,转过身用力搂紧我热烈地吻着。我们长久地吻着,吻着。
我的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不塌实的感觉。
饭后,没来得及收拾桌子,我们就上了床,她的动作即狂野又猛烈。一次次颠簸中,我的思绪又被拉回到那茫茫的草原。高潮来临那一刻,她锋利的牙齿深深地陷入我作左臂的肌肉里。每当暴风雨过后,都是异常的平静。长久的寂静之后,她忽然说,我想结婚了。
我吃了一惊。
臂弯里的小女人幽幽地说,你说话呀,我想要结婚。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说,我怀孕了,我不想打掉肚里的孩子。
我说,你能等等吗?
她说,傻瓜,我不是要嫁给你,他是一个铁路上的乘务员。
一时间,我的不安、我的难以选择又化做无比的醋意。傻瓜,你又吃醋了,可我不结婚又能怎么办?你爱我,但不会离开张小丽,也你不会娶我,我总的给肚里的孩子一个名分吧。
我猛然冲动地说,为什么不会,为什么不会,我要娶你的,我马上就离婚!
丁俊英眼睛一热,很快又恢复到常态,她抚摸着我的前胸说,别傻了,你会失去你眼前的一切,包括你的前程。生活是很现实的东西,这是我最近才总结出来的。我结婚后,这所房子全部租出去,所有的钱都留给我肚子里的孩子。再者,没结婚的女人做了什么,人们都用另一种眼光看待,能够理解宽容她的人不多,而结婚又离了婚的女人就不一样了。
她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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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冉冉升起,迎着那轮血红的朝阳,我看着丁俊英的背影,出神了好长时间。我们一先一后来到了车间。
班前会,刘玉田的表情有点异样,讲完生产安排,他话锋忽然一转说,来这个车间将近一年,非常感谢大家对我工作的支持,从明天起,我就要回高炉车间了,走之前,我想给大家提个醒,我们车间现在的生产存在一定的危险性,大家不要不当回事,上个月,厂里要求我们在原煤中配入百分之二十五的烟煤做实验,烟煤具有爆炸性,我们现在的设备是全无烟煤设计,并不具备配加烟煤的条件。但我们又拗不过厂里,所以我希望吊车工、皮带工、化验工严格按规定做好自己的工作。
刘玉田的话,谁也没当个事,煤粉车间投产近二十年,还没遇到过爆炸。后来,我听老何说,正是由于刘玉田极力反对加大烟煤的配比,才导致了他的这次调动。我叹了声,这家伙......
下班后,丁俊英说,白云百货要倒闭了,这两天正处理服装呢,给你买件夹克衫吧。我说,算了,还是你自己买件衣裳吧。我们说着话来到了白云百货,以往冷冷清清的百货门前停满了自行车,每个走出百货的人的手中都拎着些东西。上到四楼,丁俊英说,往那边走,我早就看好了。随着她走到一个拐角,丁俊英找了半天,失望地说,我们来晚了。转出过道,她忽然说,塑料模特的身上还有一件。
我们重新回来,我结果售货员送终衣裳走到镜子前。猛然,从镜子上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睛。转回头,那双眼睛不见了,是张小丽?想到张小丽,我的脑子一阵乱,不能吧,她怎么会有工夫上街呢?此时,丁俊英也失去了踪迹。我十分满意这件衣裳,让售货员开票,售货员说,刚才那个女的已经给你交了钱,我给你装好。
拿起装好的衣裳,我四处寻找丁俊英,结果没有找着。
走出百货,我心想,那双眼睛千万别是张小丽。来到存自行车的地方,我发现丁俊英的彩车也不见了。她怎么能不打招呼就走呢?难道真是张小丽?
转过一个路口,听到有人喊,段立新、段立新。抬头,却是丁俊英,她说,我刚才看到张小丽了,你赶紧回家吧。说完话,她跨上车子离去。
我慢腾腾地走着,一路上想着对策。走到家门口,一个成熟的借口已经成型。打开门,张小丽正在厨房炒菜,我硬着头皮等待她的质问,谁知,张小丽和往常一样,什么都没问,这倒让摸不着头脑了。
一个很平常的白班,我和往常一样到各岗位巡检,当我走到中速磨系统时,中速磨工喊,工长,老系统的人找你。我进屋拿起电话,那边传来急促的声音,工长,你快过来,除尘系统往外冒火星。刘玉田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一路小跑赶回到老系统,呼哧、呼哧地上到二十八米平台,一切都是那么的正常,而除尘工一再保证他刚才看到了火星。
为了慎重起见,我上楼去找老何。
老何马上请示厂里,一个小时后,黄厂长的车停到了车间的大门口。接着,生产科、技术科、安全科的人员全部到了。这么大的声势在煤粉车间还是头一次。我眼巴巴地瞅着除尘的烟筒,希望它再冒点火星出来,可大烟筒什么都没有排出。
大伙都爬上二十八米平台,谁也没看出个啥结果。黄厂长狠狠瞪老何一眼说,怎么搞的,兴师动重的,这也没什么问题呀,你们这些车间领导,只知道听汇报,自己就不能下现场看看?
老何没敢吱声,用眼睛狠狠剜了我一下。
人们嘻嘻哈哈地下了房顶进入厂房时,一声声剧烈的暴响响起,眼前一片漆黑,到处都弥漫着煤粉,厂房里的人们发疯似的向外跑去。我前边的黄厂长被一根水管拌了个趔趄,从声音中我判断出是房顶的设备爆炸了。如果现在冲出去,很有可能被房顶掉下来的东西砸伤,按理说,现在厂房里是最安全的。
还没等我全部想通,黄厂长一脚跨出门外。一种本能,我一把拽住了他,由于用力过猛,我们一同摔到在地下的水凹里。“砰、砰、砰”,房顶上的铁管、铁板、石棉保温铺天盖地的落下。
这个时候,我已经不太慌乱,凭着地形的熟悉,我拉起黄厂长左拐右转绕到了厂房的西侧。这里也不安全,我大着胆子拉着他快速出了西侧的小门钻进一个通廊,沿着通廊走了二十几米,才从一个小门出来。
爆炸声已经停息,厂房前狼籍一片,黄厂长的车成了唯一的一辆救护车。他脸色铁青地看着工人们抬走伤员。
值得庆幸的是,这次事故没有人死亡,只是重伤两人,轻伤六人,老系统有一个系列的除尘系统彻底损坏。
煤粉车间全部停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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