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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还能走多远(长篇小说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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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3-7 19:41:03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 来自内蒙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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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年终,我们厂的科级干部进行了大调整,科级干部公示的名单中并没有我的名字。我合计着年前的那次送礼看来是打了水漂了,也许黄婷婷压根就没打开那盒子,没准随手扔到哪了。
张小丽心疼异常,她埋怨我说,一个钻戒才多大一点,你跟人家又没什么交情,人家哪知道你送的是那么贵的东西。弄巧成拙,白白地扔了三万块钱。
我郁闷,想找人喝酒。
刘红军很适时的来了,我说,你来的正好,老子闹心,想喝酒,你把你那破车放下,咱俩就到楼下那家驴肉蒸饺馆喝。一瓶酒见底的时候,我说,操他妈,老子白白地扔了三万块钱。刘红军说,你看那个熊样,不就三万块钱,就这熊德行了?段立新,我发现你活得越来越他妈没出息了。我说,我他妈怎么没出息了,你他妈现在财大气粗,老子能跟你比!是,那钱也不是我的,谁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别鸡巴说教我,我他妈最讨厌别人人摸狗样地给我讲道理了。你赶紧喝你的酒,装什么大尾巴狼。
我们两个整整喝掉两瓶酒,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若不是那阵急促的电话铃,我也许会昏睡到下午。睡眼朦胧地来到客厅,是个陌生号码,接起电话,是个女的。我一手接起电话,另一个手去拿茶几上的烟。
那边说,是段立新么?
我说,你是哪位?那边说,我是黄婷婷。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黄厂长的千金,忙说,是婷婷呀。黄婷婷说,我爸爸让你来我家一趟。我的脑袋飞速地运转着,难道是要退还我钻戒,这样想的时候,心里多少有些慰藉,狼是没是套着,孩子看样子能保住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淡淡的失落,既然能还你东西,说明这事彻底没了希望。
我忙说,我从来没去过你爸家呀。
黄婷婷说,到我新家来。
我稍稍洗漱,下楼打车来到黄婷婷家,定了定神,摁响门铃。黄婷婷打开门笑着说,挺快呀!我爸爸在里边等你呢。
我瞧着她家几乎能照到影子的地面有些踌躇。黄婷婷从旁边的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说,别嫌弃,我老公的。
我笑着说,我是怕你老公嫌我。
换过拖鞋,随着黄婷婷来到小客厅。黄厂长背着手站在窗前向外看着。我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坐下,黄婷婷说,你坐呀。我屁股沾了个沙发角坐下。黄婷婷给我到了杯水便出去了,顺手掩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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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厂长转过身说,你是不是觉得这次的人事变动应该有你?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迟疑地瞧着他。
黄厂长看上去有些苍老,和在办公室见到他的样子截然不同。他指了指茶几上的烟说,自己抽吧。我犹豫着该不该拿那烟时,他坐下来拿过烟抽出一支扔给我,然后自己也叼上了一支。见茶几上没有打火机,我忙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给他点着。
我从来没见过黄厂长抽烟,看他的动作,绝对是个老烟民。黄厂长沉吟了片刻说,说说你的想法,你这么在技师办挂着也不是个事,这技师办是我弄的,将来我退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存在下去。
我隐隐感觉到黄厂长要到站了。
于是说,我还想回煤粉车间。黄厂长瞅瞅我说,我也考虑过,依你的能力以及你在技术上的优势,你回煤粉车间是挺合适,我当时想着让你干煤粉车间的生产副主任,后来才知道你没有学历,哪怕就是有个什么“职大”、“夜大”或者是党校毕业的本本也好说,可你啥都没有,这就让我作难了。你如果干不上副主任,那你回去能干啥?干个技术员?
我这时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
我当然不想干技术员,煤粉车间很小,技术员不在干部序列中,我以前的副手林兵现在就是所谓的技术员。
黄厂长接着说,让你干技术员有点委屈,让你干副主任还不够格......说到这里他沉吟了片刻,又说,你有没有想过出去干?我摇摇头。黄厂长说,咱们公司在红柳林与到当地政府合资了一个二百四十万吨产能的球团厂,那边的回转窑也需要喷煤,前两天,他们的刘总让我帮着物色一个喷煤的行家,我想到了你。你也不用急着答复我,回去跟爱人商量一下,那边是年薪,十万块,你要是过去,就主管喷煤这一块。
我听到十万块,眼睛一亮,那可是我现在工资的三倍多。
我说,那到了那边还是不是北钢人?
黄厂长说,我们北钢派去职工的关系不动,还在公司。你别急着拿主意,好好想想再回复我。
从黄婷婷家回来,我一路琢磨着,该不该去?不去,将来回到煤粉车间绝对是原地踏步,弄不好还不一定是啥结果。去了,又太远,家里怎么办。我又心疼起那两万多块钱来,这他妈叫什么事,送了一份重礼,换来这样的为难。
张小丽下夜班刚回来,正在拾掇家,见我进门,没好气地说,段立新,你太过分了吧,平时你没时间,今天是礼拜天,你也不说把家收拾一下,还有孩子,昨天的那个曲子就没练熟,你也不说赶紧去我妈家把他接回来......
我点燃一支烟。张小丽劈手夺过嘁哩喀喳撅断扔到烟灰缸里说,抽、抽,你除了抽烟喝酒,还能干点啥!
我知道她还心疼那两万多块钱,也没生气,站起身说,刚刚黄厂长找我了。张小丽迟疑着说,找你干啥?我说,我现在需要做个决断,这次科级干部的调整没有我是因为我没有学历,真他妈郁闷,早知道这东西有用,我他妈花个几千块钱买一个就好了。
张小丽说,别说那没用的,你要决断啥?
我说,咱们公司跟红柳林合作了一个球团厂,那边也有喷煤,十万的年薪,黄厂长问我愿不愿意去那边。
张小丽瞪大眼睛说,十万块!那将来还能不能回北钢?
我说,关系不变,还在北钢。
这个事对于我和张小丽来说实在太大了,我们商量来商量去也没个结果。我想去,后顾之忧有很多,最担心的是将来回不来北钢,张小丽也存着这种顾虑。回到我老娘那边讨主意,她直接就给否掉了。倒是大哥二哥觉得去合适,商量了半天也没个结果。
晚上回到家,张小丽说,看看刘红军怎么说。我操起电话给刘红军拨过去说,你忙不忙?刘红军说,有啥事你说。我说,不忙就过来帮我拿拿主意。刘红军说,有鸡巴多大的事电话里还不能说。我说,他妈的,让你来我家一趟怎这么费劲。
刘红军说,提前说好了,不喝酒。
没过多长时间,我听到了楼下的汽车声,探头看去,刘红军从他的破车里钻了出来,不久,楼道里传来了重重的脚步声。我打开门,正在上楼的刘红军仰脸说,他妈的,你昨天差点把老子给喝死。我说,拉倒吧,你他妈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
他进门后,我把事情说了一遍。
刘红军说,这种好事还商量个屁,要不说你越活越完蛋了。你说,你在这边肯定是上不去了,我听说黄厂长马上就要退休,要是消息准确,他退休了你又没上去,一切都要重新开始。这个开始和以前的开始还不一样,下任领导绝对不会喜欢上任领导身边的人,说不定还会吃个瓜落跟着倒霉呢!
张小丽说,那要是去了回不来怎么办?
刘红军说,你上班是为啥?不就是挣钱吗?既然是挣钱,那边给的多,为啥不去。
张小丽还是顾虑。
刘红军说,一年十万块,你干上三年就等于这边的十年。回不来还能怎的,再说了,段立新去了那边等于提成了科级干部,干上三年,从外边买个杂牌大学的“本本”,拿出十万块钱,我就不相信他回不来,你们两个都被他妈企业都管傻了。
刘红军的话让我一愣,是啊,也许我们企业里的职工已经被两点一线的生活管傻了。每天除了厂里就是家里,外边的人和事根本接触不着。我忽然想起我老子养的一个鹦鹉,绿色的,他非常喜欢它,养了两年多。有那么一天,他打开笼门添食忘记关笼门,鹦鹉飞了。我老子为了这事郁闷了一下午,我恰好回家,看到他唉声叹气的样子就说,不就是个鹦鹉,我明天再从花鸟市场买一个回来。
那日正好没事,我带着儿子连玩带逛地去了花鸟市场,花了十块钱又买回了一只鹦鹉。傍晚,我和儿子去给我老子送鸟,刚进家门,我老子兴冲冲地说,三儿,你买没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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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晃了晃小网兜里的鸟说,爷爷,这不是吗?我老子一拍大腿说,嗨!我那鸟回来了。我笑着说,老爸,你没看花眼吧,那又不是信鸽。我老子说,那家伙饿坏了,在笼子边上来下去的,我想出去打开笼门,又怕惊跑了它。后来你妈去旁边给我借了一个海子,我一下就把它扣住了。你说,我这鸟聪明不聪明?
厨房里做饭的老妈说,聪明个屁,你那鸟都关傻了,它飞到外边根本就找不着吃的,饿回来的。
买回来的鸟退不了,我老子的笼子里就变成了两只鹦鹉。后买回来的鹦鹉是个母的,我老子原来的那只是公的。两个月后,两只鸟居然在我老子的那个破笼子里孵出了好些小鹦鹉。
鸟多了,我老子又添置了笼子,再多,再添置,结果临到我们家拆迁的时候,他天天蹲在花鸟市场卖鹦鹉。从那以后,到成了他退休后的职业,开始还卖自己的,后来倒腾起鸟来,一天也能弄个十块、二十块贴补家用,再后来,日常家里零用钱全是我老子倒腾鸟挣来的,他的退休工资基本不用动了,
从鸟想到我老子,从我老子又想到我自己,我做出了决断。
这日下午,我去人事科办理手续,原本以为会很繁琐,结果非常简单,我只是跟红柳林球团厂签署了一份合同。从人事科出来,我回到办公室拾掇自己的破烂,唐万良酸唧唧地说,段立新,恭喜你高升。我懒洋洋地道了声谢。那家伙和我一样,这次也不在提拔的行列之中。
收拾完东西,没想到挺多的,就给刘红军去了个电话,让他开车给我拉回去。往车上搬东西时,我忽然想起了他好像还有几万块钱的工程尾款没结。顺口说,尾款结清了吗?
刘红军说,还没有,也没多少了。
我站在那里想了想说,你先把东西给我送回去吧,我上去跟黄厂长道个别,顺手给你张一口,看能不能把你的尾款结清。刘红军说,算球了,哪回的工程款总有点结不回来的,不算啥。
我说,你先回去吧。
上到三楼来到黄厂长的办公室,我忽然没了以前的那种提心吊胆,敲门也敲得坦坦然然。敲了几下,里面没有动静,再敲,办公室的老秦从旁边的屋里探出头说,小段,黄厂长上高炉了,你要是有事来我屋等他吧。我本来想转身就走,可想到刘红军的那点尾款,迟疑了一下,就听到楼梯口传来了脚步声,回头,黄厂长和一个副厂长上来了。
黄厂长看到我说,手续办完了?
我点点头。
黄厂长推开办公室的门说,进来吧。我随着他进了办公室。黄厂长摘掉安全帽挂在墙角的衣挂上说,要走了,有需要我帮忙的吗?我说,也没啥需要您帮的,主要是跟您道个别。黄厂长笑着说,你还年轻,出外边闯荡一下也不错,千万别浑浑噩噩地瞎混,老天爷很公道,付出了总会有回报。你去那边是科级待遇,虽然和这边稍稍有所区别,但也不是很大。
我本来只是想道个别就走,可我们居然谈得挺投机,要不是黄厂长桌子上的电话响了,我们可能还会聊下去。黄厂长接过电话,刚才的聊天氛围忽然没了,我道别的时候顺手提起了刘红军尾款的事。若是换做以往,我肯定会斟酌很久,甚至不敢提,可这次不同了,我直截了当地说,黄厂长,我这就要走了,我同学刘红军还有点喷煤改造的工程尾款没给结,您看能不能.....黄厂长说,是那个建安公司的高个子吧?我说,是。黄厂长说,这次煤粉车间的改造,是这小子给咱们厂省出了百十来万,我们欠谁钱,也不能欠帮助过我们炼铁厂人的钱,我知道了,你告诉他直接找财务科就行。
走出炼铁厂办公大楼,瞧着门前的小广场,瞧着对面轰鸣的高炉,我鼻子忽然酸酸的。我从来不否认自己对这里有感情,可这时的我却是如此的伤感。这种伤感是由眼及心,如同一股潜流,从心里顺着血液流淌出来,渗透到身体的每一片肌肤。
来到车棚,推出自行车,刘红军那破车从办公楼的左侧滑过来。我定定地瞧着那车纳闷,他怎么又来了。他也看到了我,把车开到我身前说,走吧,把你那破车子放到后备箱里。
我说,你咋又来了。
刘红军说,老子请你喝酒了哇。
我说,去你奶奶的吧,老子心情不好,不想喝酒,你既然来了,赶紧去财务科吧,老子刚才跟黄厂长说了,黄厂长说你的尾款随时可以结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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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刘红军下车后一溜烟进了办公大楼。我推着车子走过高炉,走过一条条高高的运料通廊、走过一串串冒着烟的铁罐,一步步走出了厂区后,才跨上了自行车。
将进家门不久,客厅里的电话响了,儿子接电话,能听出那边的人他很熟悉,他说了几句便大声喊,爸爸,刘红军叔叔找你。我一点兴致都没有,随口说,你问他干啥?儿子说,爸爸,你过来接电话。我过去接起电话说,干啥!刘红军兴冲冲地说,老子请你喝酒了哇。我很干脆地说,不去!便挂掉了电话。没过五分钟,就听到楼下有人喊我,不用看,也知道是刘红军。打开窗子,楼下没人,楼道里却传来了重重的脚步声。
我对儿子说,去开门。
刘红军喜气洋洋地进来了,顺手扔到床上一个盒子说,老子给你买了个手机,省得以后联系你费劲。走吧,喝酒去!他不容分说,拉起我就走。我说,他妈的,我走了孩子怎办?刘红军说,一起出去吃。我们刚出门,张小丽回来了,她说,你们干啥去?儿子说,刘红军叔叔请我们吃饭。张小丽说,你今天曲子拉熟了吗?
儿子根本就没练琴,吭吭哧哧着。
张小丽说,你不能去!刘红军好说歹说,张小丽还是把撅着大嘴的儿子带回了家。
由于要喝酒,刘红军也没开车,我们俩个走到小区门口时,听到身后有人喊我,转头,是唐晓敏。刘红军小声说,段立新,老子要是没看错的话,你跟这女人肯定有一腿。我说,你他妈胡说什么!刘红军嘿嘿地笑着。
唐晓敏说,你们这是干啥去?
我说,喝酒,你去吗?
唐晓敏说,想喝,可实在顾不上,晚上得加班,我们设计院前年就完成了红柳林球团厂的设计。前一阵子,上边忽然把那边喷煤的设计变更压给了我们。段立新,我听王主任说,你去那边当主任了?
我笑着说,真是有缘呀,还要跟你们并肩战斗。
唐晓敏看看刘红军说,我跟他说点私事。刘红军知趣地到马路对面等我。见他走远,唐晓敏说,黄婷婷今天让我把那戒指还给你,她说,她昨天无意中打开盒子才看到是那么贵重的东西。她还说,你的心意她领了,戒指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收。我把戒指拿回我家了,有空过来拿。
说完,她走了。
瞧着她的背影,我傻呆呆地站在当地。直到刘红军拉我的时候,才醒悟过来。刘红军说,你他妈的,胆子不小,要是叫张小丽看到了,你死定了!
我喃喃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发表于 2022-5-5 14:08:1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内蒙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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