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孩儿‖读书札记：写作是一种修行

半亩花田

写作是一种修行
     -----细析散文集《一朵云》

文/水孩儿

达峰书院的朋友们，大家晚上好，很高兴今天又来到这里，与大家分享读书的快乐以及创作的心得。

林语堂主张，做文人而不准备做文妓，就只有一途，就是带点丈夫气，说自己的胸中的话，不要取媚于世，这样身份自会高点，要有胆量，独抒己见，不随波逐流，就是文人的身份。所言是真知灼见的话，所见是高人一筹之理，所写是优美动人之文，独来独往，存真保诚，有骨气，有识见，有操守，这样的文人是做得的。

就如梵高笔下的一幅鸢尾花，那幅画被称为梵高在“圣雷米时期最伟大的作品之一”，在《鸢尾花》中最为引人注目的，应该是位于画面左侧，那一大朵白色的鸢尾花。不是被众星拱月地包围在其中，而是选择了像个局外人一样，孤单地悄然独开。它离盛开的画面中重要表现的那片蓝紫色鸢尾花，和后面作映衬的万寿菊都有一段距离——孤寂又带有那么一点刻意的避世。

所以，我认为真正的作家应该是特立独行，孤寂着也明亮着的。



散文集《一朵云》出版后，《中国当代CEO》杂志为我开辟了专栏刊登其中的散文，说起《中国当代CEO》杂志，我想起了和冯骥才先生之间的缘分。2015年第一次在达峰书院讲课，分享的民谣，达峰兄拿给冯爷听后，冯爷大加赞赏并我的长篇小说《那段梦里花开的日子》题字，鼓励三版，昂青画小虾一幅赠给冯爷，冯爷又赞：不错！有点味道！并回赠签名书三册，从此，冯爷的为文为人也一直是我的榜样。巧的是我在《中国当代CEO》杂志开辟专栏的前一期，文化专栏刊登的就是冯爷的文章，所以，我就想，怎样的散文才能跳出局限的小圈子站在全国甚至世界的高度面向更多的读者呢？
1917年，胡适首举文学改革大旗，提出文学改良需从八事入手，那么是哪八事呢？

一、     须言之有物。
二、     不模仿古人。
三、     须讲求文法。
四、     不作无病呻吟。
五、     去滥调套语。
六、     不用典。
七、     不讲对仗。
八、     不避俗字俗语

民国时期虽然只有短短的38年，但却迎来继春秋战国之后的又一次人文文化高峰。这些民国大文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纯真浪漫，率性而行。

写作无非四个境界：抒发小我之情感，强调社会意识，表现对人生意义的追求，对生命的觉悟。


一、 抒发小我之情感

大多数的写作者都关注小我，抒发自己的情感，讲述自己的故事，但是我们要学会以有限暗示无限，以小我暗示大我。自我是建立艺术风格的根本，没有鲜明个性的作品不能被称为艺术。散文集《一朵云》中的《小魔女醉酒》《白手起家》《烟火人家》等就是抒发小我之情感，彰显自我个性，建立独特的艺术风格。如：《小魔女醉酒》中我这样写道：

人生百味，唯醉最美。总觉得人生在世如果不喝酒，便少却了许多的乐趣。

这句话显而易见，小魔女是喜欢喝酒的。

喜欢醉酒，喜欢在一个个平凡的日子里邀上三五个知己一起狂欢；或者干脆关起门来，就和昂青两人灯前对饮。一颗大葱，两根黄瓜，照样能喝到微醉娇啧，海誓山盟如蛛丝绕梁。与昂青会心的一笑，我醉了，我还醒着。不知道醒着的人里会在某一刻想起谁，也不知道醉了的人在一瞬间又会梦到了谁。对面楼上的灯光渐次熄灭，只留一处温情恣意的小屋，屋里尽是美丽鲜润，颠扑不破的尘缘。

喝酒的乐趣远不止于此，接下来还有故事：

初夏的风依然冷。在烧烤摊要上两桶扎啤，直到把肚子喝成鼓鼓的，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假装一下孕妇，然后被你笑着拉到你的背上。你笑我是从高老庄来的，我哼着曲子扬着鞭子要你快跑，每次走过这条长长的街道，我们都会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这样一对不算年轻的小夫妻每晚上演的猪八戒背媳妇让左邻右舍忍俊不禁。

甚至吵架了，酒也能化解：

偶尔争吵，吵完拿起钱包钥匙扔下一句走了便摔门而去。坐在楼下的小酒馆里，一个电话：“过来喝酒，来还是不来？来，就过，不来，不过了！”吵完架还请喝酒，这等好事上哪找去！过！昂青旋风般到了，两人端起酒杯一切不快因酒而消散。

文章最后写：

常有人说小魔女是李白转世。古有李白斗酒诗百篇，今有小魔女醉酒妙笔生花。李白死于镜花水月，小魔女活在烟火人间。

为什么那么多的诗人自杀了？镜花水月和烟火人间，都是有寓意的。生活是一门艺术，这需要读者自己去领悟。
在《白手起家》里，有这样的故事：我刚和昂青结婚时，两个人一无所有，住在出租屋里，每天写诗画画，以土豆，白菜充饥。有一天，我看见对面的一套房子要卖，我便喊着要买。我要让自己在草原上有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为了圆这个梦，昂青卖了股票，我借了高利贷，买下了我们位于西北门的第一套房子。“我想住新家。”我又忍不住说。于是公司结些帐我们就添置在房子上，铺地，装修，好多事情都是我们自己干。

装修卫生间需要三十块土砖，找了几家卖砖的都说要买就买一车，三十块不卖。没办法，我就和昂青商量去偷砖。去哪偷啊？昂青为难了。

“咱们这里不是好多地方搬迁吗？咱们去捡他们拆下来的旧砖。”

“好主意！”昂青夸我聪明，我得意至极。两个人开上车去郊区转悠，希望能够有好的运气，遇到哪家拆迁的，给我们拿上几块土砖。

找了一下午，也没有找到适合的，刚想往回走，我见新建起的乔家金街一家门店里有些碎砖，“停车！停车！我下去捡。如果有人来了你开车先走。”我对昂青说。

我刚想下车，却见从门店里走出个人来，我吓得赶紧让昂青开车快逃。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们刚逃出十几米远，就见这个拐角处扔着几十块我们朝思暮想的土砖，大小正是我们所需要的。

我顾不得后面那人了，下车搬起十块就往车上跑，昂青打开车门，一下抱起二十块，不多不少，正好三十块。

后面的人见我们又把车停下搬砖，忙冲我们大声喊，要我们放下，我们哪里管他，开上车一溜烟跑远了。

回家昂青唱着歌用上天赐予我们的这三十块砖包好卫生间的水管，我请他去饭馆海吃了一顿，算作我们偷这砖的辛苦费。

那时正赶上公司不景气，欠款收不回，手里拮据。昂青卖了电脑给我们的小家买了窗帘，我卖了戒指给我们的小家装了灯具。

不到两个月，我们居然变戏法一样的搬进了我们的小家，我们给这神奇的小家取名魔幻小狼窝，为了纪念魔幻小狼窝的成立，我还特意建立了一个qq群，把我所有的朋友们都加进来了。

我兴奋地请朋友们来新家吃饭，朋友们一进门，愣住了。

“沙发呢？”“坐轮胎。”“电视呢？”“我不看。”“床呢？”“睡羊毛垫。”“冰箱呢？”……他们问着，我笑着答着，然后他们就忍不住泪流满面。

尽管后来我们不断地拥有了新家，但是那套房子依然还留着。搬离时添置的家具、沙发、冰箱都给了租住我们房子的那对小夫妻。二十多岁的他们从异乡来包头打拼，我希望我们当年那份纯净和美好能够温暖他们。

在这篇文章里，我要表达的思想是：在婚姻的世界里，除了灵魂的投契，什么也不重要。只要精神上门当户对，一切都好。


二 、强调社会意识

作家对社会应具有责任感，但是过多的强调社会意识，作品就会失去艺术作品所需要的创造性、情感、美学等，甚至成为政治工具或者广告。

那么，怎么能够不生硬的以说教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思想，而去感化他人呢？其中有一篇《人格的力量》我给大家分享一下：

十年前，我租住着一间十平米的房子，想有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便借了高利贷，和昂青一起买下了人生中的第一套房子。

小区位于青山脚下，紧邻国道。每天出门都会被路边站桥头的临时工团团围住：“需要找工人吗？我会瓦工，我也会木工。”一眼看见一位身材高大，满头银发的桥头工人，便带回了家。

进了门，他横迈几大步，竖迈几大步，一套九十多平米的房子就被他量完了。接下来我们按照他的吩咐去买砖，想着这个家是要住一辈子的，地砖当然要买好点的，便找朋友借了几千块钱，选了砖。

桥头工人第二天带着身材娇小的妻子住进了我们还是毛坯房的家。妻子和泥，他铺砖，几天的功夫，整个客厅已经差不多铺完了。这个时候，前来探班的昂青发现了问题，怎么地砖从开始铺的时候被切成半块了呢？整个地铺下来，成了菱形。

桥头工人解释说，房子是斜的。我想就这样吧，昂青说，摆沙发时露出三角形的砖线多难看啊。

请来木工给量房子，木工说，房子不斜，是桥头工人打线时打歪了。

全揭起了重铺吧，昂青是一个认真的人，更何况是要住一辈子的房子。把铺好的砖全揭起了，这是多么浩大的一个工程！水泥已经将砖紧紧的吸在了地上，揭起，谈何容易！

桥头工人的妻子不知何时悄悄走了，桥头工人忽然捂着肚子说，阑尾炎犯了，要去医院，并要求我给他支付一半的工资。我想也没想，就拿出两千块钱递给他，让昂青送他去医院。他说不用去医院了，回家歇几天，看会不会好。

桥头工人走了，我和昂青开始动手起砖，再将砖上厚厚的水泥用钻子锤子一点点敲下，一周下来，我俩的手肿得像馒头。

朋友知道后说我们傻，不让他赔补损失还预付给他工资，万一他不回来了怎么办？那些站桥头的临时工没有单位，去哪找啊？

我说，我相信他会回来的。即使不回来也无所谓，他总会明白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第十天，桥头工人回来了，我和昂青已经将砖全部揭起来收拾干净，我们没有提废了多少块砖，而是问他病好没好，他带着愧疚又感激的笑容开始重新丈量房子，重新开始工作。

近一个月后，地终于铺完了，桥头工人忐忑的和我要工资，我如数给他了。接过钱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他内心的喜悦，他本以为我会扣下他的工资让他赔补地砖的损失，我没有。看到他骑上摩托车一路吹着口哨走了，我能想到他回到家把钱如数交给妻子那一刻的心情。遇到好人了，他和邻居说。

后来我常在路边看到他，看到他满脸绽放的自信，他成了桥头手艺最好的瓦工。有时候，我们一个小小的举动就会影响一个人的一生。我始终相信人性的美好，他也是。

借“高利贷”买下人生中的第一套房子可见这套房子在我心里有多重要。但是装修时，因为这个家紧邻国道，每天要看到很多“站桥头的工人”，那么因为动了隐恻之心而领了一位桥头工人回来。

大家想下，我描写这位桥头工人为什么写“身材高大，满头银发”，如果不是命运不公，这样的一个人应该是做什么工作？而我偏偏是在站桥头的工人中发现了他，所以我对他格外看重。   

正因为我从这些桥头工人中一眼看中了他，他来到我家，他横迈几大步，竖迈几大步，一套九十多平米的房子就被他量完了。接下来我们按照他的吩咐去买砖......

“横迈几大步，竖卖几大步”，可见他是多么的自信和骄傲，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我和桥头工人都面临着人性的考验：地铺斜了，需要揭起重新铺。这时候，桥头工人称自己病了和我要钱，我给还是不给？

我给了，因为我相信人性的美好。他也最终也回来了，因为他也相信人性的美好，而最后他成为桥头手艺最好的瓦工，有时候，我们一个小小的举动就会影响一个人的一生，这就是莫以善小而不为。

还有《我为父亲写日记》系列，每一篇日记主题都不一样，因为我描述的不单单是我的父亲，而是中国千千万万个空巢老人晚年的命运。儿女们去外地打拼留在了城市，没有社保没有退休金的老人们在农村怎样生活？当他们在风烛残年却不得不背井离乡跟着儿女去异乡定居时，我们做儿女的又该怎样安抚他们？

在《父亲》一文中我写：

小时候看露天电影墙头记，张木匠因两儿不孝，两媳不贤，遭百般虐待被推上墙头，母亲对我说：闺女，等我们老了，你也在我的夹袄里放些纸片，跟你哥哥们说我们有钱，这样他们就会抢着赡养我们了。

苦了一辈子的母亲走时留下了一张一万元的存折，“谁也不给，给你父亲留着，帮他找个老伴，或者给他入份养老保险……”父亲没有再找，现在父亲和我们一起住，那一万块钱没有了用途，虽然父亲来自农村没有退休金，但是孝顺的儿女们就是他的养老保险。


三、表现对人生意义的追求

大家都知道，我从十年前开始给艺术家撰写评论至今，在环球热点网开辟有专栏，评论也曾在《包头日报》连载，并出版《魔幻小狼窝》，我熟识的书画家有几百位，那么怎么将这些书画家的作品，个性和追求分别表现出来呢？在《一朵云》中，我用散文的方式写了《中国宋庄.100美术馆的秋天》。

我给大家分享一下其中的一些片段：

九年前我走进宋庄，结识了许多画家好友；九年后，这些画家走进了我的生命，成为我的老友。

中国宋庄是世界瞩目的艺术家的天堂。走进宋庄，像走进了另外一个世界，安静、纯净、干净。

100美术馆位于宋庄小堡环岛北侧，距离环岛大约一千米的路程。美术馆的主人叫韩辅天，他来自黑龙江。十五年前，他放弃了北安市文联主席的职务带家人来到北京。先是租住在798，后来搬到和兴园拥有了几十间屋子和五六亩的园子，我便是在那个时候借住在他的园子里，并与他成为忘年之交的。

现在想起来记忆犹新的是满园的宝葫芦和白玉兰，当然还有猫儿狗儿，偌大的园子充满了生机。韩辅天是个爱生活的人，韩辅天是个会生活的人。
那年的十月，突降一场大雪，整个园子便成为了仙境。那些还没有开败的花儿，那些垂涎欲滴的果儿，那些摇曳的翠竹，神奇般地被定格了。定格成韩辅天梦中的模样。

韩辅天和韩夫人拿着相机像孩子似的在雪中流连，给每一个花儿果儿拍照，给每一张照片取个好听的名字，给每一幅作品配诗。韩辅天说，他在上上美术馆附近买了一片地，正在建造属于自己的美术馆，下次我再去时，就可以入住他的美术馆了。

当我再次走进宋庄时，韩辅天就真的把我和昂青接到了他的100韩辅天美术馆。

每个人都有梦，可是有多少人能够真的实现它呢？我说，“老顽童，你才真的是梦里花开，半亩花田呢！”

100美术馆分为两部分。前面是三层的美术馆：一层展出的是韩辅天的精品力作；二层是美术馆其他画家的作品；三层，我忘记了，只记得上去竟然有一个空中花园。站在花园里，再俯视地上的韩府花园，看韩夫人在园中忙碌，真是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这样说来，100美术馆应该分为三部分。前面是美术馆；后面是三层的生活楼；而旁边，是韩辅天的半亩花田，也是朋友们口中相传的韩府花园。

想起应文浩的小诗：“桂花开了/报告消息的人/是早起在院子里忙碌的妻子/我跑出来时/妻子的秀发上，落了一朵/就像她年轻那会恰巧落在我家/她此刻的一粒笑/却是不小心落在水仙上的/然而，这一切并非属于完全的巧合/我闻出来了——她们都有成熟女性的体香/你说什么？我还不算幸福？/哦，忘了告诉你/我一直只想做个简单的幸福人/因为我知道，在这个世上/一定有许多地方，桂花开了/却无人报告消息……"

这里的秋天没有萧瑟和悲凉，有的是大气的、干净的、精致的美。秋水长天，云淡风轻。灵魂的籽撑破身体，沐浴在秋阳下，听，石榴炸开了。

这个秋天，我借住在100美术馆，不说归期，所有人也不问归期。除了我和韩辅天及夫人，美术馆里还有几位成员：有帮韩辅天打理美术馆的吕馆长夫妇，还有住馆居士老名。

每天清晨七点二十分，都会听到吕馆长在一楼餐厅的口哨声：“开饭了！”我便会急急忙忙地起床，下楼，有时顾不得洗脸，只刷完牙便往下跑。
韩辅天和夫人在三楼，我在三楼，韩辅天的画室也在三楼。我和韩辅天交流不多，大多时候都是他在画画，我在喝茶。只有老名在的时候，我们的话才多了起来。

老名曾在寺院里修行十年，我戏称老名是出家之人，话却最多。他借住在二楼，二楼同样是卧室、客房及画室。每个画室都有二百多平米的样子，朋友们来了画画、喝茶，随心所欲。

一楼是厨房、餐厅和会客厅。会客厅里除了茶室、麻将室，还有KTV。会客厅我不常去，每次下楼便是听到了吕馆长的唤声：开饭了。

早餐有时是东北大水饺，有时是馆长夫人蒸的馒头。每顿饭必有汤，如菠菜汤\西红柿汤等。我们六个人围坐一起，谁也不用给谁让，每次大家都抢着吃。

冬瓜是园子里结的，还有葫芦、丝瓜、白菜、石榴、红果、柿子……园子里最袭人的就是鸡冠花。我从没有见过这么硕大美丽的鸡冠花，柔柔的亮亮的像绸缎一样。

韩夫人每天清晨都会跑去园子里拍照，告诉我们桂花开了，狗儿叫了，螳螂爬到了家门口。六十岁的她宛如少女，在每个雾霾的清晨带给我们美好的消息。

这是我记忆里最美好的秋天。深居简出，一茶一粥，一书一画，三五知己，来来往往。

老名话虽多，但是却纯真，纯真得像个孩子。那天我应邀去天津参加坏老头画展，韩辅天怕我走丢，让老名陪同我前往。坐地铁时，他竟然要朝相反的方向坐。问其原因，我忍俊不禁。他说，看标志这趟车离北京站近呢！却不知这趟车是刚刚从北京站驶来的。这样简单的一个人，长得眉清目秀，却偏偏蓄起了胡须，一幅历尽沧桑的样子。

韩辅天依然不爱说话。他不画画时就坐在藤椅上打盹儿，一条腿伸着，眼镜挂在鼻梁下面，手中拿着一份报纸。人都说韩辅天是罗汉转世，我却看他像传达室收发报纸的老头儿，亲切、可爱至极。

吕馆长每天忙忙碌碌接待着前来美术馆参观的艺术家，领导及游客。

我固执地在秋天里居住，和老顽童一样等待着一场雪；和园中的鸡冠花一样等待着一场雪；和石榴、柿子、红果一样等待着一场雪。花儿开到极致，果儿熟到极致，梦想也已到极致。

我就这样在100美术馆的秋天里居住着。依旧是暖。一场雨后，微凉的风吹过，花儿将谢了，叶子将落了，冬携着雪来了，梦想在韩辅天的笔下绽放了。

韩辅天以画冰雪花鸟著称，他从黑龙江携妻儿老小来到北京，经过几年的努力，用自己的双手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买了地，建了美术馆，种了满园的花树果树，他人生的梦想开花结果了。


四、修天地之境

最高境界除了善于思考，还要有宗教的悲悯情怀，有宇宙的胸襟，是生命的觉醒与对生命意义的不断怀疑与叩问。

其中《水云间》我要表达的唐代诗人王维那种“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的意境。

这篇文章里没有引用王维或陶渊明的一言一语，却写出了山水田园派的隐逸思想。所以，我常说，读书是修行，修行到理想中的境界，而不是借典故，引用古人的诗句。

起因：每次和昂青去黄河边钓鱼经过南海村那片小区，昂青都会放慢车速扭头张望：“等我们老了，我们就在这里买下一套房子，种菜种花，养猫养狗，写诗画画，闲时钓鱼。”“为什么要等老了呢？”我说，“有梦，要趁早。”

我从小是一个喜欢做梦的女孩，但我从不异想天开，我只要有梦就积极去实现，所以，我想这也是为什么看起来我一直活的比较洒脱自由的原因。

接着分享：

这个家紧邻黄河，离黄河大坝仅五百米之遥。每天早上，我们都被窗前叽叽喳喳的喜鹊唤醒。起来去村子里的老茶馆要上二两烧麦，听茶馆里的老人们讲述村里的趣闻，感觉日子恍如回到了小时候。

十点钟牵手去大坝徒步，走走停停，一路上不断的有鸥鸟在头顶盘旋，有野鸭子和鸳鸯从芦苇中结伴游出。走上五公里，再走回来，回来的路上绕到地里挖些苦菜，回来摘洗干净拿开水一焯，或凉拌或熬汤或包饺子，是难得的美味。

春天，从村里的集市上买回几棵葡萄树种在窗前，想着夏天的时候葡萄树长得枝繁叶茂，我和昂青坐在葡萄架下望月对酌。谁知四月的天仍是无常，夜里的一场寒流将树苗给冻死了。

我们拔掉树苗，又买来韭菜、小葱、香菜、西红柿、黄瓜、葫芦的种子，学小区里的邻居精心翻地、浇水，把种子埋在土里。

昂青还买来几棵草莓秧栽上，每天早上我都早早起来去和鸟儿抢草莓，然后隔着窗户递给昂青：“给，今天的早餐，两颗草莓，你一颗，我一颗。”

香菜也长得郁郁葱葱，昂青钓来鱼，我就跑去拔两棵小葱揪两把香菜炖鱼调味。“怎么这香菜没有味道呢？莫不是买到了假种子？”昂青问。

不会吧？我再跑出去看，见一棵香菜已经长大开花，白色的花儿看着竟如此眼熟。“老了，开花了，所以没有味道。”我说。

昂青打开窗户一看，忍不住笑了：“傻瓜，这明明是格桑花嘛！”想起来两个人竟然每天拿格桑花炖鱼，我也忍俊不禁。”
……

“冬天，黄河结冰了，我和昂青带上帐篷，带上炉子和方便面去黄河上冰钓。

外面数九寒冬，帐篷里却温暖如春。凿几个冰窟窿将鱼杆放进去，生上火，煮上方便面，另加两个鸡蛋给他。

偶尔也会带上烧鸡带上酒。一天下来鱼钩也不见动，钓不上鱼，但是那又何妨？鱼钩在动，昂青却并不提竿，鱼儿跑了，但是那又怎样？

三两小酒下肚，昂青开始打油：舞文弄墨小青虾，荷底游戏看孤花。乐在其中手牵手，亦魔亦仙人人夸。

文章结尾又和开头相呼应了，那么，真的是为了钓鱼吗？一天下来鱼钩也不见动，钓不上鱼，但是那又何妨？鱼钩在动，昂青却并不提竿，鱼儿跑了，但是那又怎样？哪里是为了钓鱼，分明是为了享受胸襟的开阔，和这份心灵的静谧。

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们几次搬家都无非是从青山脚下到黄河边，再到青山脚下再到黄河边，如此反复却从不来不居闹市。而这篇文章之所以名为《水云间》也是因为那句：心中若有桃花源，何处不是水云间？


五、写作是一种修行

我们刚才说了散文有四种境界，抒发小我之情感，强调社会意识，表现对人生意义的追求，对生命的觉悟。那么怎么将这四种境界融为一体从而建立自己的风格呢？那就是以有限暗示无限，以小我暗示大我。

什么是有限，什么又是无限？什么是小我，什么又是大我呢？在《天边》中有这样的片段：

夕阳最后的余晖照亮了这个宁静的村庄。说是村庄，其实就是辽阔的草原上散落着的几间土坯房，整个村子也不过住着三五户牧民。

敲开了朋友家的铁栅栏门，此起彼伏的羊群向我们涌来。朋友推出一辆装羊粪的手推车，将蔬菜和行李装车，送进屋里。

大家注意这个细节：辽阔的草原上散落着的几件土坯房，装羊粪的手推车推菜和行李。这里表现的就是牧民的一种生活状态。

小屋简陋却极其干净，让我兴奋的是屋里竟然有一个火炕。锅灶连着土炕，七八十年代的板箱既当衣柜也是饭厨。想起100多岁的周有光先生改编的《陋室铭》：“这是陋室，只要我唯物主义的快乐自寻。房间阴暗，更显得窗子明亮。书桌不平，更怪我伏案太勤。门槛破烂，偏多不速之客。地板跳舞，欢迎老友光临。卧室就是厨房，饮食方便。书橱兼做菜厨，菜有书香。”

抱歉，这里实在忍不住借用了周有光先生的陋室铭，但是周老先生的这首陋室铭知道的人应该并不多，所以我用在了这里并注明。

牧民妈妈把蔬菜整齐的摆放在西屋地上。我们洗了几棵小葱，一根黄瓜，牧民妈妈把一块塑料布往东屋大炕上一铺，开饭了。

不知道大家注意到这个细节没有，我们买了满满一车的菜，但是晚餐却只有几棵小葱，一根黄瓜，而且牧民妈妈是把一块塑料布往炕上一铺，家里是没有餐桌也没有炕桌的。

返回朋友家，牧民妈妈已经把被褥铺了满炕，我们每个人占领了一个位置，很快便进入了梦乡。昂青的鼾声，土豆的磨牙声，牧民妈妈的梦语，攒动的羊群，温暖的火炕以及羊粪蛋的清香让我忘记了俗世。我们每个人活在世上，都在寻找心灵的家园，远在天边的这晚直叫人内心柔弱丰盈起来。

内心柔软丰盈的这晚，是因为我们几个人同睡一个大炕，此时，每个人的灵魂都是人之初，纯澈，洁净，将所有的世俗，世事都忘却了。

在第三部分，我详细描写了牧民妈妈的小气和节俭：

去草原之前问朋友：“草原上有超市吗？”朋友摇头。再问：“有小卖部吗？”朋友再摇头：“草原上有卖货郎，每隔半月十天过来一次，牧民们用羊皮等物换些生活用品和蔬菜，冬天赶上大雪封了山，那么整个冬天牧民出不去，卖货郎进不来，只能家里有什么吃什么。”

我是不能不吃青菜的。走到距牧区最近的百余公里外的土牧尔台小镇，土豆买了满满一车蔬菜，我又再拿了四五捆小葱，一大抱韭菜，这才放心的驶向草原。

满心欢喜的把蔬菜交给牧民妈妈，我摘洗了一把韭菜让牧民妈妈给我炒鸡蛋。谁知，牧民妈妈只捡出三五根，说：“太多了，这几根够了。”

“我喜欢吃菜。”我有点委屈地小声说。牧民妈妈从西屋拿出十来颗鸡蛋，告诉我：“孩子，鸡蛋好吃。”

“我喜欢吃菜，我平时不吃鸡蛋。”可是任凭我怎么说，牧民妈妈还是打了七八颗鸡蛋。我又偷偷跑到西屋，把摘洗好的韭菜拿出来，硬是切了放在锅里，牧民妈妈不吭声了，只心疼的看着那盘韭菜。

我又切了根黄瓜、一棵水萝卜要拌凉菜，才发现牧民妈妈家没有酱油没有醋没有香油和味精，只有一罐盐和一碗用过的带着糊味的菜籽油。

第二天，因为捡石头徒步二十公里，回来时又迷了路，沙尘在草原上肆意横行，直到下午四五点钟才回到家。昂青和朋友又出去捡石头，留我和土豆在家里喝酒。土豆问我吃什么，“辣椒炒鸡蛋吧。”我想了想说。土豆吃素，我们也不喜欢吃肉。

打了三颗鸡蛋，牧民妈妈端了一小勺油出来，土豆生着煤火，把这少许油倒入大铁锅中，鸡蛋放下去，便成了焦黑色了。“这油怎么回事？”土豆奇怪。

牧民妈妈笑眯眯的说，“过年时给姑娘炸油条用过的，就剩下这么多了。”土豆不说话了。

“妈妈你们平时都吃什么呀？”我问。“自己家里种什么就吃什么，莜面，土豆，胡麻油。”“菜呢？”我又问。“哪有菜了？”牧民妈妈笑了。

牧民爸爸一早起来吃上一大锅莜面鱼鱼便出去放羊，牧民妈妈一个人在家里收拾家。尽管没有人来，她仍是把家打扫得一尘不染，虽然是土坯房，但是粉刷得白白净净的墙壁，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以及窗台上放着的从草原上移植来的野花，处处都透着简洁精致。

我和土豆坐在炕上喝酒，牧民妈妈在一旁拉着我的手和我聊天。

村子里原本有十几户人家，但是现在年轻人都搬走了，只剩下三五户老人。前几天搬到呼市的一个年轻媳妇和人跑了，留下个五六岁的孩子被奶奶接到草原上。

今天奶奶带孩子来串门，看到我家小咪正在吃香肠，小孩上前就从小咪嘴里抢。奶奶问，“这是谁家的小咪，怎么还能吃到香肠？”牧民妈妈告诉她，是城里来的。

奶奶心疼得说，“哎呀，城里的小咪比我孙女命好哦，我孙女馋掉了牙也吃不到香肠哦。”

牧民妈妈从屋里把我给小咪带的猫粮分给了小女孩一根，小女孩激动地哭了。

牧民妈妈不好意思地说，“你不生气吧？”

“哪里会！妈妈你做的对。那些香肠明天你都给那小孩送去。”我们有钱，可是在草原上花不出去，我后悔蔬菜买少了。

我能够理解牧民妈妈为什么如此小气了，草原上缺吃少穿，主要是交通不方便，牧民爸爸是村里唯一一个会开拖拉机的人，每逢开拖拉机去小镇买种子，方圆几十里的牧民就会站在各自的村口等着搭车，如果运气好，可能等一两天，赶上运气不好，也可能等上半个月。

第二天一早，先是被卖货郎的敲门声吸引，“换大枣不？”“不换。”牧民妈妈仍是笑眯眯地说。“不换那我走了，下次得一个月以后来了，要种地了。”

卖货郎走了，又来了羊贩子。牧民妈妈高兴了，在院里和羊贩子讨价还价。十只羊卖了三千多块钱，牧民妈妈说还让牧民活不了，夏天还好，冬天除去草料，赔钱呢。

我们要走的时候，牧民妈妈往朋友兜里塞了一千块钱，“给孙子的奶粉钱。”

朋友不要，掏出来扔到炕上，牧民妈妈又追出来：“军儿啊，带上给媳妇，就说妈妈给孙子的奶粉钱，妈妈住得远，帮不上忙，等过年妈妈攒了钱把欠儿媳的彩礼钱补上。”

“孙子都这么大了，当年的彩礼算了，你儿媳不会要的。”“军儿啊，妈妈当年欠媳妇的一定得还上。你们带孩子不容易。”

朋友生气转身出门，牧民妈妈又把钱塞给我，嘱咐我一定要把钱让朋友收下。“妈妈，你攒着吧，到时老了动不了了，再拿出来给儿女们。”我说。

“不了。”牧民妈妈说：“我想再过十年去土牧尔台镇上买套房子，镇上有市场，买菜方便。”“那的房子贵吗？”我问。牧民妈妈说：“挺贵的，一套院子得八千。”我手里拿着牧民妈妈给朋友的一千块钱，一时哽咽了。

读到这里，我也哽咽了……

也许是因为从小经历了太多苦难，所以天生具有悲悯之心，我更注重的是人文关怀，所以大家看，我的笔下讲述的大都是身边人的故事，即使是游记，也很少写景，我在乎小花小草，不喜名山大川，《天边》里面写的哈喇赤楼是地图上找不到的一个小村子，正因为其小，才成了我眼中向往的天边。我们人不也一样吗？在天地之间，谁不是像蚂蚁般活着，但关键是你是否具有神一样的精神？

冯友兰说过，人活着有这样四个境界，自然之境，物质之境，道德之境，天地之境。

我常说写作就是一种修行，那么你修行到了哪种境界，你的文章自然也就到了那种境界。

我们在某个时段写出来的文字是不一样的。比如16岁时的诗文集《妹妹，你是一滴纯净水》，和去年的《一朵云》相比，就是一个境界到另外一个境界的提升。从最初的“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后经历了“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再次回到“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后回归。

在《妹妹，你是一滴纯净水》中，很多散文都用典，是读了些书后的卖弄。而《一朵云》恰如出走半生归来依然是少年。虽是经历了半生的苦难，却是将这些苦难都开成了花儿。

读书是一种修行，而写作更是一种修行。依心而行，不为了写作而写作，而是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只要是你内心的真实映照，坚持为自己的内心写作。这一路修行的过程即是成佛的过程。




作者简介

水孩儿，原名吴燕燕。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包头市最美书友会会长、包头市青山区作家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中国当代CEO》杂志，《中华艺术家》杂志专栏作家、游读会签约作家。

1974年出生于河北唐山。自16岁开始发表作品，26岁以剧本《家长里短》为人所共知。中央电视台，中国妇女报，辽宁青年，河北日报，河北电视台等全国三十多家媒体为其做过专题报道。曾出版诗文集《妹妹，你是一滴纯净水》《魔幻小狼窝》《一朵云》，长篇小说《亡国之君李煜》《那段梦里花开的日子》等。

2018年长篇小说《那段梦里花开的日子》，散文集《一朵云》，评论集《鸢尾集》，诗集《一本草》同时由游读会推出。

喜琴棋书画柴米油盐及自由自在的生活方式，认为书房和厨房是女人最好的修行场所，现居内蒙古包头。

听心私语

读书是一种修行，而写作更是一种修行。依心而行，不为了写作而写作，而是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只要是你内心的真实映照，坚持为自己的内心写作。这一路修行的过程即是成佛的过程。

半亩花田

在天地之间，谁不是像蚂蚁般活着，但关键是你是否具有神一样的精神？

高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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