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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讷睿 长篇小说《橙灰的天际》连载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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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2-30 22:12:5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 来自内蒙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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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黎怀远庆祝的时候,也有别人在庆祝。但人家的规模、档次比他高出许多,有的把地方选在小汤山温泉中心,有的选在宣武门北京烤鸭总店或者别的高档酒肆,宾朋层次也高出不少。他仍属于这拨提拔人里低级最低的,在整批幸运儿里排到最后面。但相比较起来,还有更多人因为没被留用而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生闷气和难受。例如与他同住一个大院的魏国栋,原是宣传口一个要害部门的主笔,可由于得罪一些人,被平调到临时组建的工作小组任组长。之前他自认思想开明,用又干又瘦、没毛少发的头写出许多重头文章,被刊发在大型刊物和省级报纸上。他的观点有人赞成有人反对,但不管怎么说,如果能从行文角度引起反响,必然是好文章。这些文章在读者中引起争论,有人说这有助于解放思想,在思路上完整地描摹出一个国家建设与发展的系统理论框架,有人则认为他过于激进冒险,在没有任何借鉴的前提下提出全新的东西,会导致理论界和思想界新的混乱,关键是没人承担得起这样的后果。编辑们都是在深思熟虑后,才慎重采用他的稿件。在这样一个新旧交替时期,他的理论观点既可能成为阿波罗盗来救世的火种,也可能将现有的一切付之一炬。国家怎样发展下去,必须有清晰的思维导图。这时候理论家和思想家就显得特别重要,他们必须先做探讨与预测,让政府高层和知识界感知与辨识,从而研定社会发展方向与方式。这就需要理论工作者敏锐大胆,形成百家争鸣的局面。思想和学术的活跃与繁荣,往往是一个社会兴起和强盛的前提与基础,它们往往出现在一个社会或民族将死将生之时。所幸改革促成了这种局面,在中国历史上第三次出现了媲美于春秋战国和民国时期,但又远胜于前二者的学术繁荣期,这正是中华民族再次崛起与强盛的标志点。这场始于“关于真理标准大讨论”的思想大解放运动,规模之大、时间之久、成效之显著,成为后续改革力量的思想源泉。魏国栋就是在这种背景下,从南方某省政研室调任北京宣传口,也从一个小小的研究员被委任为要害部门的负责人。他在这个位置上继续写出一系列漂亮文章,成系统阐发自己的主见,因而在整个中国的理论界和思想界负富盛名。他把理论建树置于一个至高点,像帝王从山顶俯瞰天下,享受气宇森森的成就感,然后无比激动地投入更多精力深耕广织。他与赞成和支持者冥冥中结成联盟,向着保守、沉闷、胆怯的势力嘲笑和反击,发动凌厉的攻势。他千方百计推陈出新,吸引上层注意,让他们接纳自己的观点,将不堪回首的痛苦经历反转为机会,借机打破陈年旧俗,试图建设面貌一新的现代化国家。这是他心里既简单又美好的想法,因为有不少支持者,所以总表现得信心满满。“毕竟已经证明错误的东西,在今天完全站不住脚。把一切拿掉重来,这个国家才可能获得新生。”每当激动地想到这个,他就像成为一个不用连电、自己都能发光的物体。撰写文章的枯燥与辛苦,因为附着他种种设想而变得有趣和伟大,反对者及其观点像铺在地上的气球,任他骄傲地踩踏和大笑,又像他对待高尔基《海燕》里的企鹅。


  反对者在暗处,魏国栋在明处。反对者们认为,像魏国栋这样的激进者,会把刚刚稳定下来的社会根基破坏掉,而整个社会再经不起这么大的折腾,这像晃动新建房子的梁柱。而且粗暴摈弃过去纯属忘恩负义,怎能期待国家一夜间逆转,此等做法简直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反对者的意见集中起来,像密密麻麻的子弹射向他这边的阵营,舆论之争在各大报纸、电台和杂志轮番上演,呈现互不相让的胶着状态。但历史总有这样一个不争事实,但凡神往和站在正义一边的拥众,往往都正直、善良和无私,并且虽对事情抱有热情但初期缺乏周密安排,就像所有小雏都露着脆弱的下脖根,这成为它们最致命的缺陷。他们以为操守正确,便表现得勇猛无畏,但也造成可怕的疏忽。而保守和反动的人,他们多属于过去或现在仍居要职的人,是国家机器重要的组成部分。他们老谋深算,富有心机,为自身及子孙利益,业已笼为一体,形成顽固势力。他们设置了等级森严的壁垒,不准任何新势力入侵自己的范围。他们在暗处向正义者发难和泼脏水,动用各种力量加以限制。他们最害怕高层受前者影响,不仅在人身和言论上进行攻击,更想方设法将这些人调离重要岗位,用自己人取而代之。而高层有综合考量,需要制肘各方,平衡处理关系,每派都不便得罪,因为政权权威必须得以保证和巩固。仅有极少数人能够看清高层思路,对于高层做法默契配合,由此全力将整艘国家大船带离浅滩,驶入波开涛阔的前海。


  可在魏国栋看来,一切都是保守派陷害,他把仇恨算到他们身上。反对派并非直接挑战他的理论,而是诬蔑他的品行。这样即使是高层领导支持,他也不能在目前位置上呆下去了。就在两个月前,纪检部门接到举报他的匿名信。那个不大的信封由单位内勤直接送到纪检书记的办公桌上。纪委书记正翻看报纸,上面有“长江明珠”豪华旅游船发生特大火灾和兰新铁路西段与苏联土西铁路接轨的消息,他不感兴趣地跳过。这时夹在报纸里的信掉出来,上面即没有收件人姓名,也没有发信人地址。他马上警觉起来,打开看,里面反映的情况出乎他意料。举报内容有两项:一是魏国栋侵占公共财物,反应他把单位的信纸和墨水瓶往家带,还以到外地参加研讨会的名义多报销差旅费;另一个是他的诸多文章涉及党的根本理论问题,而这会给党引火烧身,必须引起足够视并予以严肃处理。信内还附了很多标出内容的剪报。纪检书记挠着腮,摁住喉咙往上看,见新装修的白色菱形天花板上趴着一只秋苍蝇,也像他似的撑开双腿思考问题。他反复拧拧脖子,敲敲桌上的玻璃压板,猜想谁会这么做,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做文章。是的,第一条是些多么不值一提的小事,哪个机关工作人员,包括自己没干过这样的事情呢?可现在有人拿这个说事,性质就不一样了,尤其是第二点,更让他不敢替魏国栋出头作主,也不敢擅自将信压下来。像魏国栋这样重要人员的调整,甚至单位领导说了也不算,需要得到上面首肯。想当初魏国栋能从省级政研室调任这里当第一笔杆,是被钦点过的。所以,他推测这背后一定有人做文章,想陷害魏国栋。魏国栋发表的东西总令人刮目相看,包括自己在内,都是他的忠实读者。然而就是有人不喜欢他,针锋相对地进行驳斥。但这在理论界很正常,没什么大惊小怪。魏国栋既不侍才自傲,也不背着大家胡作非为,只安心笔耕,恨不得一天当两天用,这样的人怎会非除之而后快呢?这事蹊跷得很,他必须第一时间向领导汇报。


  分管领导好不容易抽时间会见纪检书记,满脸不高兴地让他坐在对面。分管领导最近筹办一个精神文明专题研讨会,拟提交一份供高层讨论的发言稿。这个发言稿指定由他亲自草拟。现今随改革开放出现的舆论过滥、信仰缺失、阵地松动等问题,已引起中央警觉,认为有必要在发展经济的同时管控好舆论、抓好阵地建设。如今纪检书记来找他,惹得他满心不快。不过看过纪检书记呈给他的信后,他沉吟不语,从过度疲劳而猩松的眼圈上摘下厚镜片,看着可敬的下属,好像忽然忘记或想起什么似的,认为有必要把这件事情过问清楚。


  “说说你的想法吧。”分管领导用一种淡淡的语气说,眼角细微抖动,显示他对于这件事的谨小慎微。他像睡着似的等下属把话说完,然后把手从柔软的肚腩上拿起。


  “你认为怎么做好呢?”分管领导仍保持刚才姿势,只是把两脚上下换个位置,然后盯住那只苹果绿的檐式台灯默看。他不肯轻易表态,这是身为领导一种非常妥当的工作艺术,可以弥补因对事情不了解而仓促下结论的不足。这就对下级的能力提出很高要求。一个受领导欢迎的下属一定既会工作又会奉承,既给领导解忧还给他们解闷。


  “一定是来自那些反对者,他们把矛头对准改革派,但又不便出面,所以借助我们的工作隔山打虎。”纪委书记掂量着说,既不愿意真的伤害魏国栋,也不愿意在上司面前带有明显倾向。他必须像在泥里提鞋走路,防止两头落不是。至于反对者是谁,他们不在他眼前,所以他尽可能不提。“依我看,”他舔着发干的嘴唇,脑里先把要说出的话快速过一遍,然后硬着头皮说出来,“目的非常简单,折断魏国栋手里的笔。所以,我的意见:是不是考虑调换魏国栋同志的岗位?”


  领导用一种既正式又吃惊的样子看着下属,把那粒巨卵似的肚子抱起又重新放下,双手拿起信再看,然后轻轻搁下,显出遥不可及的神情。


  纪检书记觉得脸上发烫,好像被领导摸了下似的激动与害羞。他挪挪两只裤管,脚尽量拎起,好像怕弄脏地板。


  “可上边怎么办,毕竟是他们提议调魏国栋同志调过来的。”说话间,领导用手指指天,脸上疑云又起。


  下属马上嘴唇发抖,为自己没考虑周全冒然提议而脊背发凉,刚才被亲近和喜爱的快活一下像发了的奖牌被收回。这样的失误不该出现,或者把这样的小事推给领导而完全听命于人是愚蠢和被动的。他一时想不好说辞,头上出了汗,像男人走进产房一样。


  领导显然也被这个问题难住了,像喝下苦药皱起眉头。他遇到一个与年龄和地位不相称的愁闷,就像不中用的臼齿再咬不动钟爱的芦笋。他用温厚的手掌挠着染黑的发鬓,像只行进中的车子被卡胎。“怎么办?这显然牵动斗争双方。”领导像牙疼一样托起腮帮,眼神空空的。“两种力量都很强大,各有阵营和支持者。举报者显然来自高墙大院,他们是当权派,掌控国家要害部门与职位,任何胆敢得罪他们的人,等于将脖子放在他们的刀刃上。他们对于所有变化都是敏感和憎恶的,任何想从他们那里索权的人都全是他们的敌人,他们会兵不血刃地将其消灭于无形。“哦,我想多了。”分管领导脑子里同时出现两个派别的脸谱,像有两只被烟卷熏黄的手来回拨弄他的头。他的自尊心受到伤害,即使身居高位,也要忍气吞声。


  “想得怎么样了?”分管领导扭过头,看着部下想笑。因为部下正像只藏在布匹下的小虫子偷偷在动。


  “是这样的。”纪检书记像好不容易把一块硬东西咽下去似的,眼睛支楞起来,用一种下定决心的态度毫不犹豫地说出想法。


  领导接收到了这个信息,肥满一侧抽搐下,冲因为着急有点紧张的部下轻轻颔首,示意但讲无妨。


  “既然信已经交到我们手上,说明对方已经布置此事。以目前双方实力来看,显然我们应该支持强大的一方。”


  “可改革形势不是一片大好吗?你看群众的热情,不比火山更活跃?我们这些年所做的,不正是不遗余力地推进改革吗?”


  “但这样的改革仍没达到大家的要求,只能循着一定步骤来。反对者不会公开反对,而且还会去抢改革的头功。没人额头上写着他是反对派,大家表面上比谁都拥护改革。”


  “这就难办了。那些人呢,我们呢,算什么?”


  “领导,您不会故意这么说吧。如果您这样,我怎么说下去?”纪委书记用一种被吓着、然后恳请的语气说。他松垂的眼袋证明了这一点,因为里面有泉水一样的东西溢出。


  领导用不置可否的神态继续听下去,但中间插话,“我们是支持改革的,我们就是改革的代言人。改革的号角就是通过我们发出去的,难道要自己打自己的脸?把这么一个认真工作的人换走,难道不会引起轩然大波?”他义愤填膺地摊开双手说。


  “总之两害相侵取其轻。我认为要把魏国栋换下来,就是这个意见。”纪委书记像被用刀逼着说出这样的意见。


  “是的,可是……”领导像唱一首流行歌曲似的渐弱下去。“这就是你最终的意见,对吗?”


  “是的。”


  “好吧,这是你职责范围内的事,我知道了。这些天我正抓精神文明研讨会的事,这件事就拜托你和其他同志了。”一番“刑讯逼供”后,领导这般了然地结束汇报。他的行事风格简洁犀利,让下属再次见证了上司的智慧与狡猾。


  领导那张可爱的白脸最后一点没为这件事情有所反应,就像他回家把皮鞋换成拖鞋那么简单随便。“对了,可以告诉你,我是支持改革的,主要领导更是支持改革的。今天发生的事只是个例,无关派别之争。把握好这一点,事情就好办多了。”领导一边沉浸在对于事情性质的最后判断中,一边试图于用某种更为妥帖的表述降低行事风险,就像把一个物件摆弄来摆弄去,让它有一个最好的观瞻角度。“大家不能因为这件事而对改革持有异议,更不能让人觉得我们在支持谁、反对谁。我们必须跟上单位和主要领导的思路,做事要公允,绝不可妄自揣测、自行其事。”他看看腕上的劳力士表门,并非真正关心时间,只像一个爱好者的习惯性动作,表明他有这么个贵重物件。纪检书记听明白了,心情愉快起来。心领神会是一种高级工作状态。


  “我这就回去落实,然后向您报告结果。”纪委书记站起来,顺便观摩了领导的爱表,露出微醺的黄牙。


  魏国栋很快被调至新岗位,加入到单位内部为迎接建党70周年临时成立的党史资料汇编小组并担任组长。他回到家,消息灵通的妻子早知道了这件事,正抱着一只纯白京巴犬,坐在客厅沙发上昂首迎他。她脸上现出疲倦和浮肿,眉毛由于年纪原因几乎掉光,高高隆起的太阳穴与新纹过的吊梢眉相连,像两条小河的发源地。眼窝深陷眉骨,在高耸的鼻梁两侧形成深坑,如同两只因过度干旱而水面下降的水塘。里面绿幽幽的,没有上年纪该有的心明眼亮,却充满欲望没被满足的痛不欲生的煎熬。小狗见魏国栋进门,立刻跳下扑向他。魏国栋躲开,不声不响往书房走。妻子眼睛像警察跟踪罪犯,又顺势把夹在胳支窝的绿毛线团往外抽抽,然后手指像灵长目动物一样上下翻飞。她皱起眉,满脸不快,好似要把所有怨气和仇恨都织进去似的。


  “怎么搞的,火还没生起,就被风吹灭?”她痛心疾首地叫,既针对无能的丈夫,也针对不公平的命运。


  魏国栋像只老羊,蜷缩腰身从妻子面前经过,面如死灰,大气不敢出一声。他虽然冤枉得很,可更害怕老婆的刁难。从昨天下午知道消息到现在,他像头被砍了一样脖上空空的。他伸出鸡爪一样瘦骨嶙峋的手指端详,自认只要它们在,他就能反抗;只要他还没被剥夺写东西的权力,就要继续为改革摇旗呐喊。他忍受人们的议论和妻子白眼,默默发誓。妻子尾随进来,认为他除了写文章一无是处,在单位像个任人捏的软柿子。


  “儿子怎么办?别人都千方百计安排子弟,我们的儿子那么优秀,却让他一辈子呆在学校打杂吗?”她纯粹出于女人的妒忌和做母亲的慈心,根本忽视丈夫为不能施展身手、为国效力的委屈与伤心,只为通向权力之门被关上而绝望痛苦。


  “难道我愿意这样吗,由得了我吗?”魏国栋想躲避这个对他刻薄了一辈子的女人。当初若不是她,他宁愿终身在下面做研究员。结果当他的文章引起高层重视并征求他是否愿意调到北京时,他架不住她的软磨硬泡答应了,于是有了今天这出不堪。好吧,认命吧,一个男人一生娶了什么样的老婆就有什么样的命运。


  “一个聪明绝顶的好儿子,你要把让他当教书匠?亏你想得出!”地上的小狗抬头看他,又摇动大尾巴使劲讨好女主人。女主人流泪了,但这泪水绝不是软弱,而是炮弹。此时,她对丈夫的失望与为儿子的骄傲,同时出现在皱巴巴的小脸上,完全遮住作为女性应有的温柔与美丽,直至将自己变成一个俗气和蛮不讲理的女人。她只对现实的东西感兴趣,认为理论和思想都是虚妄没用的东西。


  “人家都把孩子送进机关当官,让他们日后衣食无忧,名利双收,光宗又耀祖。”她带着不容丈夫插嘴的口吻坚定说到。“我们好不容易熬盼到今天,却因为你不够圆滑被冷落。你年龄已大,还有翻身机会吗?你不会再有第二次政治生命。为什么不能写些大家都能接受的文章,为什么一定要标新立异呢?”


  “我做份内的事,碍着别人什么?”


  “黎怀远升成少将,还有其他几十号人,其中十几个是这院里的,人家如何做到的?”


  “我要那么做,就辜负了组织信任。”


  “组织?你调离岗位的事领导们不知道吗,快说,他们不知道吗?”妻子一下子激动起来,像在最绝望时从兜里连个钢镚都没摸着。


  “应该知道吧,谁知道!”魏国栋像棵失去功能的老树,完全一派衰败之相。


  “到底知道不知道?”妻子扑上来抓住丈夫肩膀用力摇晃,像要把他从装睡中摇醒。


  “我怎么知道!”丈夫像棵掉光枣子的树,妻子从能没上面摇下任何东西来。她恨恨地一把推开丈夫,抱起小狗,呜呜地伤心哭着出去了。


  魏国栋下意识摸摸下巴,好像去那里寻找提前埋好的东西。他心里苦笑着想:“夫妻啊,每个人都觉得对方亏欠了自己一生。放过对方,就是放弃一笔到期的债务,这是万万不可能的。至于爱情,早像磁性材料用久了没有特性。又像对于孩子,夫妇各有爱的方式,却非要龉龃对方。”




  作者:包讷睿,男,汉族,1974年出生,内蒙古包头市人,原名王三福。中国传媒大学硕士研究生。内蒙古第9期文研班、鲁迅文学院民族班第34期学员兼班长。偏好长篇小说、诗歌和散文创作。已常规出版长篇小说《蓝鸟与玫瑰》。提倡以人性为基点进行文学构思和创作,用文学关怀人、记录人生。

包讷睿 长篇小说《橙灰的天际》连载一

包讷睿 长篇小说《橙灰的天际》连载二

包讷睿 长篇小说《橙灰的天际》连载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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