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久冰|《不好色的阿G》

船长

阿G是我的一个朋友，我写他，既不是像《阿甘正传》那样为了给他人励志，也不是像《宋美龄传》那样为名人流芳。我写阿G，正是因为他太平凡，但我从他平凡的言行中读到了触动人心的真的、善的、美的东西，记录阿G，与其说是赞美阿G，倒不如说我是对照阿G以自励。

第一次见到阿G的具体时间、地点我已想不起来了，但大体估计相互认识应该有二十年左右了。认识阿G的媒介应该是清晰的，一定是通过D。D与我是几十年的朋友，往来密切，阿G与D是包一中高中同班同学，包一中同学、校友向来联系密切，我通过D，成为了包一中的编外校友，这样，就与阿G也熟悉了。

最近一次见阿G，是在前天，他因公差从呼和浩特来到包头，公事之后，阿G说想和我一起坐坐。虽然，我们相互之间也经常念叨，但各忙各的，大约也有一、两年未见面了，我也想见他，于是，一拍即合，我们就又见面了。眼前的阿G与当初相识时给我留下的印象没有多少变化，黑发，国字脸，腰板挺直，面色红润，好像无情的岁月独对阿G手下留情。其实，是阿G会养生，这可能与他大学学的是中药专业有关。阿G话语不多，不苟言笑，任何场合从不玩笑嘻哈，每一字每一句均有据可考，他的理工男气质是从里到外的。阿G说话的语气永远是那么平缓，不急不躁，让听者能感觉到他发自内心的宁静、平和。阿G问我，吴兄，身体可好？我答，还行，茶饭如常。阿G又说，这一段疫情期间，多多保重。我复，彼此彼此。言毕，我们二、三朋友便入席就餐。阿G习惯性地用湿巾擦擦手，然后才动筷。

席间，我说，阿G，你气色真好，还那么年轻。阿G说，哪里，哪里，我也是一匹老马了。

阿G谦称自己是老马，我这才想起，阿G属马。阿G出生于1966年，今年虚五十五岁。望着他那一头齐齐整整的黑色短发，打理得光溜溜的下巴及两鬓，身上的衣服有棱有角，我忽然想到，阿G以马自喻，倒也合适，只不过，阿G属于马种里的纯血马，倒不是说阿G如纯血马那样疾行善跑，而是觉得他干净利整的外貌有点像纯血马那光滑整洁的皮毛，纯血马腰长腿细、昂首挺胸，阿G腰板挺直、目不斜视。纯血马多做赛马，悠闲高贵。阿G虽不显贵，但属于外柔内刚类型，与人相处时，始终显得自爱自尊。阿G与蒙古马不搭界，蒙古马腿短身矮，耐力好，多做役使马，所以蒙古马总是汗流浃背，而阿G总是那样干净利落。阿G与普氏野马也无丁点相似，普氏野马性格多疑敏感，总是处在一种焦虑与躁动中，而阿G的日子过得是从容的。

阿G至今单身一人，虽不能比钻石王老五，但以其堂堂外貌、儒雅性格、两套房产、小有存款，也可称得上是镶金的G老五，如此条件，当然不乏异性追求者。但在近年，阿G向同学、朋友们明确表示，爱情如灵感，可遇不可求。若是爱情来敲门，自己也不拒绝，若是爱情还在路上，自己也不刻意停下脚步苦等，若爱情故意与自己捉迷藏，那就懒得去寻找了。言外之意，大家就别再为我恋爱、婚姻的事多费心了，婚恋是一块自留地，还是自己打理才会枝繁、叶茂、结果。

阿G年轻时也处过女朋友，记得那年，我去呼和浩特办事，我们一起吃饭时，阿G还带着女朋友，看得出，两人的关系也是甜蜜的，阿G甚至有些宠着那女孩，他为女孩添茶夹菜，女孩望阿G的眼神也是波光潋滟、含情脉脉的，阿G脸上也有满意的笑容。后来，过了一段时间，再见阿G时，问起这段恋爱的后续走向，阿G淡淡地说，他和那女孩已经不再往来了。我没有再问阿G分手的原因，但以我对他的了解，大概是阿G纯洁神圣的婚恋观与现实婚恋世界中的琐屑甚至庸俗距离太远了。

阿G虽然也是平常人，但他与常人最大的区别就是他保持始终的纯。阿G的纯是纯粹的纯，而不是单纯的纯。阿G对世态人情完全能够解读，但他始终坚持着有所为有所不为。阿G的观念里与生活里不掺杂质，他的生活容不得杂质的污染与腐蚀。在这样一个人心不古物欲横流的时代里，阿G竟营造出了自己的童话世界，而且一直固守坚持着，他是这个童话世界里的王子，可惜，几次恋爱的对象都与鱼美人、白雪公主相去甚远。阿G当然也挑选女子的外貌，但更看重女子的内心。随着与异性相处的深入，阿G发现，他关注的内容与女子关注的内容差别越来越大了，他看重的是真诚、善良、付出，女子关注的是房子、存款、车子。这也不能说女子就是低级趣味，这是当代恋爱的流行模式，这让阿G越谈越失望，于是决定不再刻意去迎合讨好异性，或如姜太公的弟弟钓鱼，不愿者别碰钩，或如柳宗元垂钓，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这是他对这个世界的一种态度，他的这种态度主要是一种精神价值取向，与物质和肉欲无多少关联。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美好爱情是人类文明的有机组成部分，可惜，进入当代社会后，真正的爱情越来越成为了濒危物种，我不知当代文明史中美好的爱情传说该由谁来演绎？我用天眼查遍查各种资料档案，竟然找不出一位合适人选，幸亏我认识了阿G，依照管理学中的次优理论，只能将演绎当代美好爱情传说的重任托付给这位五十多岁仍未婚的男人来担当。我不知这是时代的悲哀，还是阿G的宿命。

男同志在一起难免谈一些略带色情的话题，尤其同学、朋友之间。从阿G的言谈举止中，可以反映出来，他对两性关系的态度是严肃的，甚至有点古板。阿G毕业于中国的一所重点大学___好文凭，毕业后供职于一家国有公司___好单位，再加阿G仪表端庄___好人材，这样，决定了阿G恋爱的起点还是比较高的。2004年，原单位改制解体，阿G就出来自己干，做过名酒代理商，也做房地产公司高管，虽不能说是大富大贵，也算小有成就。阿G身边不乏如花似玉的女孩子，而且上杆子追求他的异性也不在个别。但他从不乘机去揩异性的油，他的这种自律，可以说，是长期修身养性的结果。

阿G养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许多身边的朋友得到他的真传后，身心健康都有明显变化。我问他秘方得至何处，他笑了笑未置可否。我知阿G从上大学开始钻研中医药学至今已三十余年，且将钻研心得运用到自己的养生实践当中，他红润的面庞、发亮的印堂，就是阿G牌养生秘方的活广告。我觉得，阿G身心健康的秘诀在于，不仅养生，更要养心。

我说阿G不好色，只是他的一面，阿G更主要的是不贪财、不自私，与人为善，以诚待人。

记得那年去呼市，我因日程较紧，第二天就得启程离开。阿G与另一明友L想与我见面一聊，我知这是他俩想表达对我的热情礼遇，只是我晚餐已提前有约，他俩表示，没关系，我们等你。待我们见面时，已是晚上十点左右，我看到，一桌的美味佳肴摆放如新，他俩一直等我到了才开始动筷子，他们把我当贵宾抬举，令我十分感动。至今记得那个夜晚，分手时已是午夜，夜风习习，他俩非要再送我至下榻处。估计阿G与L到家已是半夜，足见阿G及L的以诚待人。

阿G孝顺老人。他的老母亲已八十多岁了，在包头养老。阿G频繁往返于呼___包之间，与其说是公差，不如就是为了侍候母亲。作为一个也快进入老年队伍的男同志，阿G亲手给老母亲洗衣服、收拾家，甚至为免母亲劳作，他一次性给老人做好够好几顿吃的饭，放在冰箱里备用。在中国，对老人孝顺与否，很大程度上能反映出一个人的德性如何。阿G对母亲的孝顺，与他对朋友、同学的友善，对公益事业的关注、亲为是表里如一的。阿G并不富有，但他在助人、公益上，是十分舍得的。我经常从微信朋友圈里看到，阿G顶风冒雪奔走在山区的崎岖道路上，去给山区里的孩子们送去书包、图书、衣物等，我看到，他与那些穷苦孩子相拥时，脸上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

朋友在一起时，阿G对人的友善从点滴上就可以反映出来。这次相见，我们彻夜畅谈，他不厌其烦地告诉我们哪样中药可以增强免疫力，以预防并抵抗冠状病毒的侵入。早晨，我们一起吃拉面，阿G又分别为同桌每个人用开水烫了餐具。爱朋友也如爱国，不在于宏大的口号，而在于点点滴滴的肯付出。

记得中学的课文里有一段话，至今背得出，……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只把最后一句改为"一个有益于母亲、同学、朋友、山区贫穷孩子的人"，这段话就是为阿G量身定做的。

一介不好色的凡人阿G，羞煞多少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

202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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