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久冰作品|《洗澡琐谈》

谷夫

图1  神奇的达芬奇密码



图2 神圣的约柜




图3 古罗马浴场的中国萎缩版



       洗澡，是每个平常人的日常生活，我也不例外。如无特殊情况，每日家中淋浴，洗洗睡吧。周末，去公共浴室洗澡，我在公共浴室洗澡，与其说洗澡，还不如说搓背。曾有伟人说过，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它就不倒。这正如地上的灰尘，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我受伟人启发，也知，人皮肤上的死细胞如反动的东西，你不搓，它就不掉。当然，我知道，自己是进城以后，才享受到这样的生活。自己在进城洗澡之前，一直被反动派包围了十几年。


       人人洗澡，在中国，还真不是个一说了之的问题，至今，许多中国人，还真不是天天能洗澡。


       洗澡能够进入我的日常生活序列，应起始于上大学后，那年我十七岁。进城后，之所以有点儿忘本，不爱回老家，倒不是无情，其实，原因并不复杂，一是老家不具备洗澡条件，二是，上厕所也是个问题。谁没在村里生活过谁就没有体验。冬天的北方农村，每一次如厕，都是一场生死考验，你若不是一个有着坚强革命意志的无产阶级战士，你这一次个人出恭问题就可能成为历史遗留问题，原因太简单，屁股真得不懂严冬的冷。所以，中国历史，大约由两部分人写成，一部分是由特殊材料制成、敢顶风硬拉的领导力量，一部分是无党性、无派别、各器官感知麻木且随地大小便的蒙昧人。中国人常说，人之生活，不过吃喝拉撒睡，这里，就是没有洗。所以，洗还是不洗，看来，已有了东西文化的分别。


一


       无论从神创论还是从进化论，其实，人类的诞生都源自一个源头:人自身以外的力量。神创论说，上帝造人，先有亚当、夏娃，他们偷吃了禁果，后来才有了我们这些生来就有罪的人，所以，我们要忏悔、自省。忏悔、自省是从一场仪式开始，这场仪式就是受洗，受洗真的是全身心被清水浸没。当然，受洗与西方人很早就流行洗澡是否有关，我真不知道。或许，这受洗与洗澡相逢不过是一种巧合。反正，西方人多数受洗、普遍洗澡，已如地球上有空气一样平常。


       进化论说，人类的诞生其实很偶然，先有太阳，后有地球，地球上有水真是一种奇妙的自然所赐。天地间竟然还有一种元素是氧气，另外还有碳元素、氢元素、氮元素等等，这些元素被氧化，慢慢就形成了有机物，有机物在水中接收了太阳的能量，于是，生命就一点一点地进化出来，直到今天的人类。看来，水是人之母。



二


       人类既然源于水，那人类的洗澡就是一种天然行为了。不过，事实不然。人类的元祖先在脱离海洋之后就成为了一种陆生动物，于是，洗澡就成为了后期人类的一种奢侈。


       有史可考，将洗澡变成多数人生活的一个组成部分、甚至成为了文化组成的一部分，最早记载的，大约是古罗马。古罗马浴场(Roman Bath)的遗址，于今日的罗马城还可目睹。其场地之阔大、建造之豪华着实令今人瞠目。据考，当时最大的卡拉卡拉大浴场，占地124400㎡，换成中国的面积单位，约190亩。该浴场同时可供2300人洗浴。古罗马浴场，普遍用大理石砌成，用嵌石铺地，有壁画，有雕像。浴场房子高大，分两层，都用圆拱门，里面金壁辉煌，与壁画、雕像相得益彰。古罗马人上浴场来，不单是为洗澡，也可以在这里谈生意、和解诉讼等。据说中国今日的浴场也不单是为洗澡，也是权钱交易、权色交易的好场所。中国人学外国，总是能青出于蓝胜于蓝。不过，古罗马的大浴场，不仅仅供权贵们出入，普通人也可自由出入。据考，仅古罗马一城，公共浴场就不下几百座。今日里，罗马人还戏言，美酒、洗浴、美人是满足人的物欲的最高享受。


       对洗浴有着古老传统的另一个族群，大概非北欧的芬兰人莫属。芬兰浴，又称桑拿(Sauna),于芬兰人大概有2000年以上的历史。桑拿的功能，与其说是洗澡，还不如说是理疗。人们在严寒中忙碌了一天，桑拿一下，舒筋活血，既驱寒，又解乏，好恢复精气神儿，明朝再出发打拼。据统计，芬兰约500万人口，各种桑拿设施就有约160万座，平均每3人就有一个桑拿间。在芬兰，凡有人住的地方，都有桑拿。真是，不同的民族有不同的文化，中国人对你好就是给钱或连轴转吃饭、喝酒，芬兰人对你好就是请你桑拿。


        其实，中国人享受洗澡也并不比外国人晚。只是中国人先前的洗浴之乐，仅限于皇家贵人。中国最早载入史册的浴场，莫过于华清池。历史文物考证，华清池有6000年以上的温泉利用史，有3000年以上的皇家园林建筑史。华清池位于陕西西安市临潼区骊山北麓，西距西安30公里，南依骊山，北临渭水，是以温泉汤池著称的中国古代离宫，周、秦、汉、隋、唐历代统治者，都视这块宝地为他们游宴享乐的行宫别苑。与华清池有关联的历史人物，最著名的大概是这两位:杨贵妃与蒋介石。杨贵妃相当于当代一国的第一夫人，蒋介石相当于古代一国的皇帝。杨女士的绰约风姿，白居易先生的《长恨歌》里已有记载，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蒋先生的事迹，为现代、当代中国人所熟悉，蒋先生与华清池发生关联，缘自一场西安事变。西安事变是一场大事件，可以说，西安事变改变了中国现代史的进程及方向。


三


       从全球史的宏观角度看，人类历史已进入了现代史、当代史。所以称现代、当代，是为了区别于远古、古代、近代。是否进入现代社会，不同的国家、种族，当然有不同的标准、指标。以我浅薄之见，一个国家或族群是否进入现代社会，一个普世的标准应该是，这个国家或族群里的每一人可以自由、自主地洗澡。


       我倒是没做过专门统计，以我的切身体验说起，迄今为止，我大概去过地球上的二、三十个国家或地区(澳洲、非洲没去过)，我举的例子，在亚洲、欧洲、美洲大体没错。凭记忆，好像绝大多数国家或地区的人们都具备了自由、自主洗澡的条件。


       当然，我最熟悉的还是我的祖国___我爱你中国。依我所知，即使今天，中国的许多人还不具备自由、自主洗澡的条件。我老家在农村，前几天清明节还回了老家。我们村户籍人口约300来人，常驻人口大约已不足200人。我敢保证，我们村几乎无一户人家有洗浴设施。那就是说，我们村里的常驻人口肯定不能自由、自主地洗澡。我不知，美丽乡村建设这项宏伟事业中，有没有洗澡这一项？


       据相关资料统计，中国现有农村户口人数约9亿人，农村长驻人口约6亿人，农民工约3亿人。就算3亿农民工进了城可以洗澡，那么，保守点说，还有6亿人洗澡有困难。其实，进城的农民工，也不一定具备洗澡的条件。我去过我五哥在城里曹家营子租住的土二楼，奢谈洗澡。这6亿洗澡有困难的人，倒是与人均月收入不足1000元的那6亿人正好撞车，6亿对6亿，是巧合还是必然？我当然不知。


       我不知，中国进入小康社会的丰功伟业中有没有人人自由、自主洗澡这一项，我不知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这一宏大目标里有没有人人自由、自主洗澡这一项？每一个伟大的口号真实与否，我回我们村看看乡亲们的洗澡情况，心里就有数了。



四


        就我个人来说，洗澡大约分四个阶段，每个阶段，都不是我自己的选择，而是历史的选择。


        从1962年出生到1979年上大学前，为无澡阶段。期间，最奢侈的享受，就是在春节前，家里烧上一大锅水，全家人轮流着用一个盆，热水泡脚并去除脚上的积垢，这就算过年了。


        上大学4年，为有偿买澡阶段。大学里有公共浴池，一张澡票大概也就几分钱。只因囊中羞涩，也就是一周左右，买票奢侈一把。


        大学毕业后的上班阶段，可称为免费洗澡阶段。我上班的二0二厂，厂区遍布澡堂子，职工免费随便洗。这回，让我一次洗个够。二0二厂区职工，几乎每人都有天天洗澡的习惯，我也不例外。感谢二0二厂，不仅去除了我身体上的污垢，也洗涤了我的灵魂。当然，上班后又经历了几个不同的岗位，虽然，不一定每个单位都备浴池，但是，自己已有能力买得起澡票了，再说，家里已装了洗浴设施。


        退休以后，是我洗澡的第四个阶段。闲来无事，家中几乎天天淋浴，就当是休闲，可以把淋浴当春雨、当瀑布欣赏，让水流如指尖一样从身体滑过，让肥皂沫如桃花、柳絮一样飞过…洗澡水东去，浪淘尽，一生闲愁。无它事，周末去小区附近的大众澡堂子搓个背，搓澡工不到，死细胞照例不会自己跑掉，伟人语录真是神奇，放之各个澡堂而皆准。一身清爽后，泡上一杯廉价的劣质茶，闻一闻其它浴者吞吐出来的劣质二手烟，听一听各色人物的奇谈轶闻。看着一个个光溜溜的身子，原来，每个人，只要剥掉伪装，其实，都差不多，身上的物件更是雷同，嘿嘿，就那么回事……


       斜倚在澡堂子里这张窄窄的硬板休息床上，我忽然感悟到，活着真好，洗澡真好！


  2021.4.14晚，正是洗洗睡吧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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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静好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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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深街酒肆

这才是文采飞扬，啥都能写出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