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久冰 |《读书乐》

服饰4三

图 作者书房一角

我这里说的读书，已不是古人“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中的狭义读书，古人读书，先是甲骨、铜鼎，稍后有竹简，东汉蔡伦发明了造纸，这才有了延用至今的纸面阅读。从整个人类阅读史来观照，我认为纸的发明的重要性不亚于当代计算机的发明。再回到我的“读书”话题上来，我说的读书，是今日里的广义阅读，首推还是纸面阅读，其次，还有广播、电视、各种音像制品，以及电脑、手机等自媒体碎片化阅读，当然，还包括你想不想看也得看的广告、标语、宣传口号等。所以，我说的读书，至少应包括纸面书、电子书、街头书等三大类。如此看，先撇开“书”的内容不说，单从“书”的载体的多样性来看，就足以让你眼花缭乱，足可让你大饱眼服，你能不快乐吗？

这就不得不解释一下“读书乐”中的“乐”为何意？

我说的“乐”，就是平常人都体验过的乐，乐的第一个层次应该是肉体感官上的愉悦，如香烟、毒品带给瘾君子的快感，如美酒带给酒徒的满足感，如美食带给人们舌尖上的愉悦，如权力带给专制者的恣意妄为感，如金钱带给贪官的占有欲满足感，如权色交易带给交易双方各自的收获感，如正常男欢女爱带给人们的快感……等等，这些都属于肉体感官层面上的“乐”。读书当然也会让人身体愉悦，废寝和忘食都是身体愉悦后的本能自洽。许多读书人都有逛书店的癖好，有时一站几个小时也没有疲倦感，这首先是肉身的愉悦，其次才是精神的愉悦。触摸一本新书的封面，犹如轻抚恋人那柔滑的肌肤;翻开书页，淡淡的墨香扑面而来，何不似恋人温热的气息？记得宋代一位皇帝就说过，书中自有颜如玉，看来，读书带给赵皇帝的满足感并不亚于三宫六院。平常读书人、藏书人，当然没有三宫六院，不过坐拥书堆，似也有如堕花海的飘忽感，我记得，当代藏书家阿滢先生就有过类似比喻。

当然，读书的乐趣更在于精神的愉悦，这是读书“乐”的第二个层次。

精神愉悦，是许多人都有过的体验，如洞房花烛夜、如金榜题名时、如他乡遇故知、如提升副科级、如学而时习之，等等，都会给当事人带来精神上的愉悦。精神愉悦的核心是让人情绪欢快、内心满足。换言之，精神愉悦就是事物唤起人在思想、认知、联想等方面的快乐。精神层面的“乐”，是区别于肉体本能感受的一种愉悦，是人类区别于其它动物的重要特征之一。读书，无疑是给人带来精神愉悦的重要途径。

就人而言，快乐的最高层面应该是灵魂的上扬。灵魂是个很抽象的东西，从神创论的角度说，上帝造人，既赋予人肉体，也赋予了人灵魂，人活着时，是灵与肉的统一，人死后，肉体虽然消亡了，但灵魂永在，活着时信仰上帝，死后，人的灵魂就可上天堂，那是一个人最幸福的所获;若人在活着时多行不义，死后，灵魂则被打入地狱(或火湖)。从进化论的角度看，各种生命体在物竞天择的自然进化中，人类一步一步地登上了地球生物链的顶端。人类之所以成为万物之灵，其实，并不复杂，那就是人类在进化过程中逐渐拥有了可以代代相传的语言、文字、思想甚至联想，在所有的生物范畴内，除了人类，各种生命的繁衍都是本能，下一代的认知，最多是上一代认知的生物复制，而人类则不同，借助语言、文字，可以获得父系、母系传递知识的十倍、百倍、千倍以上。如此，人类便进化出肉体本能以外的许多认知，如知识、科学、联想、逻辑、历史、思想、理性、责任、人格、良心…等等，这些动物本能以外的东西，可以称为人类独有的灵魂。当然，对于专制体制下的贪官污吏来讲，对他(它)们说灵魂，不亚于对牛弹琴，权钱交易、权色交易，不过就是动物本能的食欲、性欲、占有欲的延伸，小贪官就是小猩猩，大贪官就是大猩猩而已。

灵魂的扬升，是人的生命快乐的最高级体验。灵魂的满足与飞扬，几乎都来自信仰，信仰是所有生命体里唯人类独有的现象。信仰可以把人们指向未来，无信仰的生命体都活在当下。最大的水生动物鲸鱼也只能活在当下，动物保护是关心未来的人类采取的行动，而非鲸鱼本身;全球气候保护协议也是关心未来的人们首先发起，而不是风云雷电自主设定。

人类灵魂的展现，主要体现在对未来的关注和实际行动上，让未来更美好，就是要克服人类眼下的贪婪欲望。无论以哪种世界观论述，灵魂是人类独有的精神现象，灵魂欢愉的本质就是克己、节欲、利他、创造，这也是人类高居地球一切生命体顶端的公开秘密。读书，是使人的灵魂上扬的最重要的途径。

梭罗说，书是世界的珍宝，它能给我们展示奇迹并引发出新的奇迹。新的奇迹就是创造，创造的前提是人们对天地万物的奥妙有所发现、有所发明，读书是发现、发明的最佳工具，换言之，读书是创造奇迹的最佳路径。人类历史上的每一项奇迹，都是人类灵魂上扬的外延，人类的每一项发明、创造，都是奠定美好未来的基石。今天，追求自由、民主、和平已是全人类的共识，谁能说这与梭罗的《瓦尔登湖》无关？

高尔基说，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本质在于读书才可以使人类走出野蛮、趋向文明、不断进步。高尔基当然读书，只不过，高尔基读书的兴奋点已是人类的进步，这种读书的乐已不在当下，而在于未来。这种快乐无疑与灵魂的上扬有关。
周恩来在少年时曾说，为中华崛起而读书。中华崛起与否，其实与当时人的当下并无直接关联，但中华的崛起，与当时读书者的儿子、孙子、子子孙孙有关。

灵魂的指向正在于未来，灵魂的欢娱正在于当下的和谐、未来的美好。贝多芬的《欢乐颂》不仅仅是唱给当下人听的，更在于让未来人欢娱。

我自己读书倒不一定能达到灵魂欢娱的境界。我读书，首先是悦己。我本是无聊之人，但读书可以驱除我无聊的时间、空间，这样，也就避免了自己由无聊生出许多事非来，如此，读书给我带来免灾之乐。

我本好奇，读书可以让我尽享古今中外遍游之乐。读书，让我可以不约而至孔子的家门，未经同意就爬苏格拉底家的窗户，甚至，可以与李清照私奔，可以做罗密欧与朱立叶之间的第三者，可以剥掉尼禄皇帝的龙袍，可以与克利奥佩托拉艳后传情…

后来，读书又引发了我的作文爱好。我作文，与古人所云的三立(立德、立功、立言)无关，我东倒西歪了一辈子，别说三立，一立都不敢奢望。我作文，不过就是并列于一个人吃、喝、拉、撒、睡中的一项，我作文，是读书后的本能排遣而已。

只是，作文就关系到了他人与未来。他人与未来，已超出了我一己的肉体及个人小情感，如此，灵魂便飘然而至。中、老年后，我读书的悲喜，竟有了一些灵魂的震颤。读苏格拉底、读孔子、读欧几里德、读司马迁、读牛顿、读王阳明、读罗素、读鲁迅、读爱因斯坦、读叶企孙、读保罗.萨缪尔森、读顾准……我不由地关心起身外的风云气象来。我知道，自己肉身太重，如此，我的灵魂就如折翅的鸟，怎么飞也飞不高。但因读书，让我的肉体渐渐羽化，读书，让我的精神可以越狱，读书，让我有了灵魂的感觉……

不知不觉间，自己已至老年，现还在读书，不图别的，只为享受读书的快乐！

2021.11.28

pagpo8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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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芳华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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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叶枫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读书能使人快乐

殇城之恋

很爱看先生的作品，特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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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里说的读书，已不是古人“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中的狭义读书，古人读书，先是甲骨、铜鼎，稍后有竹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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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婷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读书能使人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