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久冰 |《回唐朝品酒》

海蓝天空

《唐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真是一本百看不厌的好书，我读唐诗，不仅仅只是品味唐诗所呈现出的艺术美，也是当历史书看，从诗中可读出当时人真实的生活状态及其音容笑貌。如近日再读白居易《问刘十九》，就忽然有了一种冲动，真想拿着这首诗当请柬，去叩开香山居士的院门，先鞠躬问好，然后说，今日，我愿陪您二位共饮，今夜不醉不还。二位当然非外人，一是主人白居易，二是主宾刘十九。

白居易(公元772~846)于中国人就如空气、阳光、蓝天、白云一样耳熟能详，无需详介，所有公共平台皆可查得，此处不再详述。刘十九，是白居易的好友无疑，不过，刘十九之所以在一千多年后还能被今人屡屡提起，就是凭借他做了白居易诗作的主人公。一首是本文所提到的《问刘十九》，二是白居易的又一首诗歌《刘十九同宿》:红旗破贼非吾事，黄纸除书无我名。

唯共嵩阳刘处士，围棋赌酒到天明。此诗深言大义此处不表，从字面意思也可以读出白居易与刘十九之关系非同一般，两个老爷们“同宿”，最起码能尿到一个壶里，“唯共”，也就是只有咱俩能这样，“围棋赌酒到天明”，棋友兼酒友，“到天明”，非挚友哪有那么多掏心窝子的话？后人也做过刘十九究竟是谁的考证，那些鸡零狗碎已与本文关联不大。有学者推测，刘禹锡与白居易同年生，时称刘二十八，刘十九可能是刘禹锡之堂兄刘禹铜，如此算，刘十九与白居易年龄相仿或略长几岁。我们只要知道刘十九与白居易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友就够了。

《问刘十九》，说的就是今晚一场酒局的事，而且，酒局的当事人不过就二位，一位是台前的白居易，一位是幕后的刘十九。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诗意通俗易懂，查百度可知详解，此处不赘述。为下面行文方便，这里仅摘其要义。醅(pei阴平)，没过滤的酒，绿蚁，原浆酒上面的悬浮物，略呈绿色，细微如蚁，故称绿蚁，一句话，才酿的米酒。看来，古代大诗人多是美食高手，白居易会自酿米酒，苏东坡会自做红烧肉，这是后话。红泥小火炉，泥炉应该是烫酒的专用加热器，室内点火炉，反映出时间应该在冬天。室内专供取暖的炉子应该是体积更大的铸铁炉子，可烧木炭。白居易曾写过《卖炭翁》，“夜来城外一尺雪，晓驾炭车辗冰辙。”可见，卖炭，主要是供给有条件的人家用于冬季取暖。况且，还有做饭的灶台连着一盘火炕呢。白居易的居室当属温暖宜人。

此时，大约正在下午申时左右，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一股股酒香随升腾的炉火弥漫在主人所处的整个空间里。“绿”色的酒浮物，“红”色的泥炉及彤红的火焰，一幅鲜艳的色彩让主人满目生辉，这么好的色、香、味，一人独品实在太可惜了，若有好友共享，那才是其乐无穷的美事呢。看看天色已晚，而且阴云密布、寒气习习，好像要下雪了。下雪天，喝酒天，对啦，何不把隔壁街坊里的好友刘十九请过来，一起把酒言欢呢！仆僮，快来，带上我的请柬，赶紧请隔壁你刘大爷过来，今晚在咱家吃饭。

想来，白居易家与刘十九家相距也不过就是几百米，步行来回也就是几十分钟。平时也经常相互登门互访。仆僮吱呀开门，一溜烟跑了出去。白居易望了望欲雪的天色，闻了闻扑鼻的酒香，又捅了捅积灰的炉火，肠胃已开始蠕动…白居易再望望窗外，刘十九啊，你怎么还不快点来…

从白居易的这二十字请柬里，我们大概可以读出唐朝时的社会风土人情。有史可考，公元827年，白居易55岁时，已着三品朝服，大约相当于现在的副国级待遇。今晚的小酌应在退休后寓居洛阳时，那也是退休的党和国家领导人。想找个人陪着喝点小酒，何必还用自己亲署请柬，而且还那么客气，“能饮一杯无?”换在今天，老白完全可以打发司机或秘书至多办公室主任，你给我通知xxx，告诉他(她)二十分钟内赶到我这里。再说，史传刘十九是当地的富商，那就更不用客气了。在中国，无论是古代还是现在，商人与官员比起来，向来低人一等，商家永远是官家的垫脚石。而老白却不然，竟然把他的亲民作风也带入了官商关系中。看来，唐朝时，改革开放、领导干部思想作风建设的深度并不亚于今日。据说，当时的长安城里，一度云集的外国人成千上万。有出土的文物唐三彩可以佐证，那马上骑着的人，高鼻梁、翘翘胡子，显然是老外。洛阳作为长安的陪都，地理空间相距也不远，所以，洛阳的社会风气应该也近似于长安。

唐代选人用人已以科举制度为主，故各级官员普遍达到了知识化的标准。不像今日，选人用人的首要标准是讲政治。白居易于公元806年34岁时便科举及第。刘十九能成为白居易的往来挚友，估计文化程度也不低，否则，白居易也不会以五绝作请柬邀刘十九来小酌。可见，那时的官与商普遍均有文化。人们普遍认为历史总在进步，从物质文明的角度讲，大体不错，但从精神文明建设的角度讲，则不一定。周永康就不一定比白居易有文化，刘汉也不一定比刘十九有文化。

想必，白居易与刘十九来往并喝酒，与官商勾结和权钱交易毫无关系。白居易曾做过杭州知事，奉调离任时，他将自己俸禄收入的大部分捐献出来，设立基金，用于当地公共事业发展。他的好友元稹去世后，白居易为其亲撰墓志铭，元家予他润笔费六七十万钱，白居易将此笔应得收入悉数布施予洛阳香山寺，自己分文不留。由此可见，白居易做了大半辈子官，始终是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坚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据说，这些日子正在播放一部多集反腐倡廉记录片《零容忍》，其中官员个个贪腐成性、丑陋不堪，这让老白地下有知，情何以堪。

我们能够想像得出，那天晚上，太阳才落山时，刘十九急匆匆地赶到了白居易家，此时，雪花已开始飘洒。刘十九推门进屋，拍了拍肩头的落雪，望着已起身迎客的白居易，两人互相作揖问候毕，刘十九一边搓手一边说到，外面好冷啊，乱云低薄暮，白居易笑了笑，急雪舞回风①…刘十九感慨到，倘若你我早生一个甲子，今晚小聚，我们还可以把杜工部请来。

这一夜，白、刘二人把酒言欢，何止能饮一杯无，每人都不止一壶……不功利、不公关、不应酬的酒真的好喝。唐朝的酒，那才叫纯正、绵厚……

这一夜，白、刘二人皆醉，二人就在炉边席地而卧。仆僮见状，便给他们二位分别盖上了一条薄被。

这一夜，雪一直在下……

第二天，阳光斜照入室时，白、刘二人才渐次醒来。白居易先推开了屋门，才见天地一片洁白，他不由地赞叹道，瑞雪兆丰年…这时，刘十九也站到了门边，他拍了拍白居易的肩膀，指了指院里墙角的那棵还在开花的梅树，红梅弄紫烟……两个老男人，一时兴起，走，踏雪去。

未久，两个人影就变成了两个小黑点，渐渐地溶化在了那白茫茫的一片雪原中……

注释

①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见杜甫五律《对雪》。

2022.1.27

曹子健

梦回唐朝，象唐诗一样活着，
走进现实，似真人一般存在。
[玫瑰][咖啡][强][强]

张忠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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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酬勤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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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灿烂明媚

阳光、蓝天、白云一样耳熟能详，无需详介，所有公共平台皆可查得，此处不再详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