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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哉惜哉,刘柱师傅》
文/吴久冰
一 刘柱,是包头市著名的民营企业家,其创建的“信得惠”系列汽车4S店品牌,在包头市乃至内蒙古中西部地区也堪称一流,其开发的房地产项目___现代城,受到业主普遍称赞,毗邻现代城的数万平方米商业建筑,以其活跃的商贸业态,被业界称为地区实体商业形态的亮点,其个人出资数千万元修建的公共设施___锦绣公园,成为了周边成千上万居民的休闲乐园。这样成功的企业家,人们当然都尊称他为刘总。可我一直习惯称刘柱董事长为刘师傅。
我称刘柱为师傅,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大学毕业分配至位于包头的202厂工作。入职后才知道,企业有企业的文化,你上班后,凡是比你年龄大的、资历老的人,若在一个单位,均称师傅。我分配的具体部门是202厂总调度室,下面有3个科___调度科、军品科、驻察素齐办事处。刘柱当时是军品科副科长,总调度室开会,他必到。另外,总厂每周末一次的全厂调度会,刘柱也经常与会,我刚入职,做会议记录,刘柱不一定认识我,但我早已将刘柱这个名字烂熟于心。
总调度室是202厂的一个二级单位,分科不分家,那时的国有企业就是一个小社会,每个二级单位就是一个小单元,政治学习、野外灭鼠、冬季划片扫雪、总厂运动会、学习贯彻上级精神等等,小单元就全体员工在一起,这样,我与刘柱就熟悉起来,我称他刘师傅,他叫我小吴,后来更熟悉了,我还是叫他刘师傅,刘师傅就直呼我名:久冰。
二 初识刘师傅时,他已经是副科级,应该也算坐办公室的领导了,但刘师傅没架子。总调度室每次开大会,他总是与下面的工人们攒堆坐在一起,相互递烟(当时会场让抽烟),在一片缭绕的烟雾中,总能看见刘师傅那张面带微笑的脸庞。我当时住单身宿舍,与我同屋的王保国就是军品科的工人,他也与我常常谈起他们的副科长刘柱,言谈中总说,刘科长是个好人,下面的人工作上、生活上有什么困难、问题,总爱与他交流,他总是竭尽全力地帮助解决,比如,就连有人自行车胎没气了,也会习惯性地跟刘柱打声招呼,下班时,就搭刘柱自行车的后座,瘦瘦的刘柱师傅就将对方连人带车驮回了工人村。
我们调度科是个需要24小时值班的地方,那时,厂区没有食堂,值班人员在午饭、晚饭时,就自己带饭。我们科是里外屋,里屋放办公桌,外屋设值班台,因总要热饭,里屋的地上就常年备一台电阻丝炉子,其实,就是一块耐火砖上抠槽,然后放上电阻丝,接通电源后马上高温。隐约记得,午饭时,刘师傅也偶尔带饭来,大概是省得厂区、工人村来回跑,刘师傅便来调度科的电阻丝炉上热饭。这时,办公大楼里已无他人,刘师傅就与我们午间值班人员边吃边聊,刘师傅给我们讲许多有趣的小故事,有些还是厂里的奇闻逸事,这对才迈入社会生活的我来说,无异于上课,只要有刘师傅在,我们的房间里就充满了快乐的笑声。一次,刘师傅还问我,你找对象没有,想找个什么条件的,我当时不过二十刚出头,一是还想考研深造,二是对男女婚恋一事也不开窍,于是就谢过了刘师傅的好意,这个话题就不了了之了。
三 大约就在我与刘柱师傅相识相交一年多之后,刘师傅因其出色的工作能力、良好的人际关系,被总厂抽调去筹建民品项目之一“华源汽车出租公司”,项目很快落成,刘师傅被任命为这家合资公司的总经理。刘师傅果然不负众望,华源汽车出租公司很快就风生水起,该公司成为了二0二厂几个民品项目中经济效益最好的单位,而且,华源公司里几十辆银灰色的日产尼桑轿车,一时成为包头市大街上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当时,包头人结婚,能租上一辆华源公司的尼桑车,那才叫有面子。
在华源公司事业蒸蒸日上时,刘师傅始终惦记着公司每个员工的切身利益。华源虽然是一家合资公司,但控股的大头还是国有企业,计划经济的惯性会时不时地强压过来。刘师傅是最早嗅到中国改革气息的人之一,他率先在华源公司实行承包制,让每个员工的个人劳动付出直接与收益挂钩,一时间,华源公司一名普通员工的收益甚至超过了二0二厂职工平均工资水平的数倍。厂里厂外难免有些议论,刘师傅便把财务账本拿出来,让众人周知华源公司国有股份的收益每年是如何成倍增长的。
四 虽然,二0二厂是个相对封闭的小社会,但它毕竟也是中国的一部分,凡是可以发生在中国的故事,当然也会发生在二0二厂、华源公司。由于种种原因,大约在1997年,刘柱师傅离开了华源公司,就此成为了一名名副其实的打工者、个体户。苍天有眼,刘师傅以其良好的人品人格、过人的商业眼光、再加吃苦耐劳的创业精神,五十四岁从零起步,很快成为了当时的百万富翁、后来的千万富翁、再后来的亿万富翁……许多人,尤其是中国人,难免越有钱越得瑟,而刘师傅不是,越有钱,越低调,越谦和。
因为能聊在一起,我与刘师傅常来往,我切实感受到,刘师傅的低调、谦和不是装出来的。身价过亿的老板,没有秘书,凡是亲力亲为;穿衣服不讲品牌,一件普通的夹克或一件廉价的西服可以跨过几个年度,上面还常有褶皱;吃饭从不挑食,吃嘛嘛香;刘师傅抽烟从不挑牌子,贵的、便宜的都能抽;喝茶无雅嗜,红茶、绿茶、砖茶均可,每有客人来,都是他亲自烧水、亲自沏茶、亲自倒水,然后,亲切地询问到访的人,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刘师傅偶也与二、三好友小麻将,从不豪赌、聚赌,顶多百二八十输赢,众人哈哈一乐;刘师傅勤快且动手能力强,办公室换个灯泡,也是自己直接拉把椅子,椅子上再放个方凳,然后像个杂技演员一样,两步就跳上了凳子,屋顶的灯就重新亮了……
我曾从不少人口中听到过,刘柱师傅曾切实帮助过许多人。如二0二厂不少下岗工人就在刘师傅的公司里再就业,许多相识的人甚至不相识的人,有困难时,都得到过刘师傅切实的经济资助,虽然,扶贫表彰榜上没有刘柱的名字,但在许多被帮助人的心里却深深地刻下了刘柱的名字。
我自己就切切实实得到过刘师傅的帮助,点点滴滴至今历历在目。记得我结婚时是1988年春节前,那时节算结婚旺季,花钱也租不上婚车,是刘师傅帮我协调解决了我的结婚用车,而且是二0二厂当时最好的白色丰田面包车,我与老伴结婚至今已数三十六个年头,可以说白头到老了,这大概就是托刘师傅为我们找来的那辆白色头车的福。
2009年初,我家办理女儿出国留学事宜,当时,相关办事机构要求,需有家庭存款达一定数额的银行证明,这个数额对于当时的我来讲,是天文数字,我将困难诉说予刘师傅,刘师傅二话没说,当天就为我办理好此事。手续办完后,我及时将周转款项归还,刘师傅还宽慰我,不急、不急。
2011年,我拟将自己手边的散文、杂文稿整理成书,可当时的书号费、编辑费、印刷费是一笔不小的开资,大大超出了我当时的支付能力。刘师傅知道此事后,全额资助了我的出书费用,这才有了我的笫一本散文集《吴话可说》的问世。2011年11月份,我在青山宾馆举办《吴话可说》首发式,刘师傅亲自到场祝贺,每念及兹,就会有暖流涌上我的心头。
记得我在202厂团委工作时,刘师傅已是华源公司总经理。当时,大型音响设备还是稀罕物,总厂俱乐部有一套,但不能外借。我知道华源公司新进了一套高档音响设备。元旦全厂团干部联欢时,我腆着脸向刘师傅开了口,可否将音响设备借用一晚,刘师傅问清缘由后,拍了拍我的肩膀,支持你们年轻人的工作。刘师傅的音响,让这一年的团干部联欢会增色不少,也让我这个新上任的团委书记脸上涨光。
五 因为身体健康原因,我于2005年底辞去公职,彻底成为了一名社会闲散人员。此后,我与刘师傅的来往更加密切,当然,多是我去请教,刘师傅总是不吝赐教。可惜,我不具经商的天分,辜负了刘师傅教给我的经商降龙十八掌,始终是一名地道的打工者,但刘师傅一直予我鼓励,甚至,他的一些事情,有时还谦虚地听听我的意见,我当然说不出什么来,我知道,在刘师傅的班门前,我何敢弄斧。
刘师傅在他个人事业发展的同时,始终不忘关注公益事业。他在开发现代城的同时,竟出资数千万元修建了面向全体市民开放的锦绣公园,这座公园现已是附近成千上万居民休闲的最佳乐园。
六 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地,与刘师傅相聚,成为了我们在包头几位好朋友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每次聚餐,聊天倒成为了主题,吃饭喝酒反而成为了其次。刘师傅总是给朋友们讲些暖心窝子的话,用当下时髦话语讲,那叫满满的正能量。
可惜,从2020年初开始,冠状病毒疫情一下子盖过了所有的国情、人情,各国均开始闭关锁国,各地普遍进行封城管控,各家普遍被动闭门谢客,一时间,疫情让人情降至冰点。刘师傅并我们几位朋友亦然,响应国家动态清零政策不动摇,首先从减少甚至减除朋友聚会做起,如此,刘师傅与我们的聚会就减少了。后来,疫情管控略有放松后,我们还是不时小坐,刘师傅的笑声就又响在了朋友们相聚的小天地。
记得与刘师傅最后一次聚会,应该是2021年秋天,在外地供职的田炳信大哥回包头省亲,刘师傅张落,我们又聚在了一起,刘师傅款款的话语、朗朗的笑声至今萦绕在我的耳畔。
那次聚会后过了些日子,我想再张落一次聚会,打刘师傅电话,当时未有人接。过了不久,刘师傅回电了,我说了拟小聚的意思,刘师傅答,身体略有不适,你们先聚吧。我以为是普通的头疼脑热,谁也难免。我眼里的刘师傅一直是精神矍铄、身体健康。
进入2022年后,疫情管控在全中国更加升级,丽江封城、西安封城、深圳封城、上海封城、呼和浩特封城……全国各地处处风声鹤唳,人们哪里还有聚会的心情?
聚会虽少,但家人们、亲人们、朋友们之间的关爱还在。2022年春节期间,我手机给刘师傅拜年,未有回讯。后来,才听朋友说,刘师傅病了。我心里不踏实,几次向刘师傅的身边人___司机胡师傅电讯,胡师傅说,刘总确实病了,正在治疗中。为安心疗养,刘总不希望让更多人知道他的病情。我心中默默祈祷,希望刘师傅尽快康复起来,我们再一起把酒言欢、海阔天空。
七 2023年3月5日晚,我接到胡师傅电话,说刘总身体状况不太好。接电话后,我的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已有一年多未见刘师傅了,我想见他。于是,接胡师傅电话后,我马上赶往了刘师傅住院的病房,那时,已近晚上十点半左右。刘师傅手臂在输液,面上有氧气罩,听得到他急促的呼吸声。我在他耳畔放大了声音,刘师傅,我是久冰,我来看你来了……刘师傅微微地睁开了眼睛,与我对视了片刻,他的嘴唇在张开,他一定想说什么,可惜,艰难的呼吸状况已使他口不能言。我攥紧了刘师傅的手,他的手是绵软的,如他一贯温和的性格一样。我又前言不搭后语地在他的耳畔絮叨了一会儿,我知道刘师傅能听得懂。因已至深夜,我不忍打扰刘师傅太久,于是在依依不舍中与刘师傅和他的家人暂别。从见到刘师傅至走出病房后,我的眼里不由地涌满了泪水,刘师傅是好人哪,命运对人怎么能这样不公道呢?
3月7日一早,我接到胡师傅微信,刘总已于昨晚21时09分安详地走了。刘师傅生于1943年农历腊月二十,享年八十一岁。
刘师傅,一路走好……
202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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