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一座城 印度尼西亚雅加达市唐格朗

葛苏龙

　　美好的东西总是来的让人猝不及防，我的人生到如今四十年回忆起来恍如一场梦，却一切又都是在我自己的设计中按部就班的走过。

　　我的家庭和所有的农村娃几乎一样，有爸爸有妈妈，有爷爷奶奶，……等等三亲六姑，亲戚朋友。一大家族生活在祖上几辈子没离开过的地方。从小能记着父亲走的最远的城市无非就是首府呼和浩特。我的大爷则去过西安。第一次看一些东西还是从奶奶家的旧相框里，那时的人们总是在家里最显眼的墙上.悬挂与全家息息相关的人们的相片。我也是在哪里第一次看到了大爷站在大雁塔旁边的那一张相片。童年的记忆剩下的就是父亲每到年根频繁的用他那辆凤凰28往返呼和浩特，驮回一些鞭炮，二踢脚，我和母亲挨个周边村子叫卖换一些过年用品。

　　当年的我体弱多病，父亲用28大杠除了驮回来我们的生活，也往返县医院驮着我续命。当时我关注的点也是人们口中的有着顶尖医院的城市，起初那只是一个个印在脑海中的名字。慢慢的随着学级的增长，课本里有了地理这个科目，那些记忆中的名字一下子跃然纸上，转着地球仪我可以随着手指的滑动去到每一个地方，自己心中立誓，此生我要用脚去丈量这上的每一寸地方。

　　还是因为身体的毛病，勉强上到初中的我选择辍学，回到家中无所事事，又不能帮助父母干多少农活。当时父亲想让我去学习技术。那个时候最火的无非汽车司机，修理工，厨师等行业。而这些行业不是有一定的危险就是要起早贪黑。父亲为了将来不那么受罪给我选择了另一个行业“画匠”，也正是这个行业让我走向了世界。

　　15岁的我第一次去到了离家百十公里的集宁市，也是在哪里学到了受用一生的技术，我的师傅在集宁同行业中口碑极高，所以我们伺候的都是当时政界.商界数一数二的人物。自然他们的家也是装修的富丽堂皇，我们也跟着师傅学到了最高的技艺。

　　俩年学徒期满我又遇到了人生第二导师，他带着我到了我的第二故乡包头。在这里我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家，并且一待就是二十年，二十年间我也从事过其他行业。也走过几十个国内的城市，但老本行始终没有放弃。

　　原以为我会从事老行业一直到老。中途却出现了改变我一生的一系列事件。虽然很早辍学，但我很爱看书，痴迷到哪怕是屋外墙角飞来一张报纸，我也要看看上面的内容。学习的心一直都在，也一直渴望有一天能从新走进学堂。偶然的机会接触到平安公司招聘。本来自己没多少好感，面试的时候大大咧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让我做自我介绍时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面试官觉得我是可塑之才。入职要先学习一个星期，正是这一个星期圆了我的学生梦。也让我下决心要干出一番事业。

　　父亲的突发意外，打乱了我干的风生水起的保险行业，使我不得不放下一百多人的团队，回家全力救治父亲，内蒙总医院下达了病危通知书。看看短期回归不了正常工作，我只能解散团队。经过半年的治疗，父亲逐渐好转，而家里债台高筑。我的状况更是四面楚歌。持续往返医院的父亲，上私立初中的孩子，还有各家银行透支的信用卡。不知道哪个是压到我的最后一根稻草。就在一团乱麻，生活无解的时候，一个曾经面试过的朋友联系我，告诉我出国可以赚的更多，能解决我的资金缺口。

　　打点行装，带好护照，从浦东机场出发。目的地:雅加达唐格朗。

　　其实之前雅加达对我来说就是个零。什么都不了解。只是粗浅的知道印尼在赤道附近，全年挺热。因为是年底出发，穿着棉衣棉裤到上海的我也没有感觉到特别的热。第一次坐国际航班，当时还没有口罩事件，东航的服务特别赞，各种酒水饮料，吃食快餐齐全。每一个座椅后面都有播放屏，可以免费观看电影。使长途跋涉的我们不至于七八个小时无所事事。

　　落地雅加达已是凌晨俩点，出航站楼还没多少感觉，等待拿行李时就感觉全身粘在了一起，汗水就像从头用盆浇一样，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同行的工友们匆匆提着行李去了出口，带我们出关的华裔同胞早早的等在了那里，看着我们汗流浃背。笑得直不起腰。问我们都来自北方吗。我们说差不多。有山东的，河北的。苏北的，还有大内蒙的我。她建议我们去脱掉棉服，棉裤。看着都是印尼文的标牌，大家都不知道往哪里去。接我们的同胞也不敢离开我们的行李，最后还是机灵的我看到了房顶的提示牌有个别中国字。还有厕所提示牌。所以我自告奋勇带大家去厕所换掉了厚重的棉服。

　　机场出口项目部来接我们的大巴车早已等候在这里。上车首先发现车和我们国内的不一样，这边驾驶位在左。车里开着冷气。刚刚还满头大汗的我瞬间凉爽。当下激动的心，眼睛望着窗外。虽然天黑太远了看不清什么，但路边的椰子树，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还是特别让人心情愉悦。

　　从雅加达机场到项目部所在地唐格朗市大约一百多公里。我们走了一个多小时，这一个多小时别人都在睡觉，我却在用手机一边收索关于这里的一切一边用眼睛在有限的距离里验证着手机的信息。

　　唐格朗其实不大，这边属于开发区，不远不近都是在施工的项目，修路的，盖楼的……我所在的项目部施工的是青年公寓楼。土建已经收尾，我们从二楼开始装修，我带当地人负责检修已完成的项目。因为印尼也属于劳动力大国，他们不允许我们去务工，所有去的工人都是技术输出，说白了就是去教徒弟。所以我们每个中国人按能力带领人数不一的当地人。

　　施工楼前面有一条小河，第一天上工的我莫名的想去钓鱼，通过手机翻译问了当地人，他们说不可以去。为什么？我也没听明白。他们也看不懂翻译软件的意思。下午上六楼运材料，我惊奇的发现小河里有鱼，还特别大，看样子十斤都不止。惊喜的我第一时间联系工友们晚上下工我们去抓鱼，改善伙食。当地人看我对河里的活物一个劲的指指点点，他拍拍我的肩膀，通过翻译软件才知道那不是鱼，那是蜥蜴。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蜥蜴。吓得我当时一激灵，亏的没去。

　　楼层最高三十楼。下午借着各处查看的借口。我从三十楼领略了目能所及的唐格朗。楼下的小河流向远处的大江。看那江里的水比我们的黄河也不差多少。远处的高山丘陵，能看到的地方都是郁郁葱葱。这里的土地是红色的，一年只有两季，那就是雨季和旱季。每当雨季来临的时候，一周最少有五天都在下雨。而不管下多少雨这里的土壤都会像海绵一样全部吸干。

　　每场雨都下的特别大，下雨的时候小河里都会涨水。河水漫过项目部的围栏底部。我是特别担心那些一米长的蜥蜴爬进我们的施工楼。直到离开那个地方我也没有看到成年蜥蜴。只有一些刚刚出生的小蜥蜴，它们像没毛的小鸟一样红红的光秃秃的身躯爬满了房间里的边边角角，甚至房顶灯罩旁边也都是。但这些蜥蜴只上二三楼，再往上就看不到了。这也就是我刚去看到这里的农村盖房子都要做几个支撑的柱子把房子高高举起的原因吧。

　　工休的时候我也喜欢周边农村集市转转，这里的人民对于我们其实还是很友好的。如果没有百度告诉我这里曾经大规模的镇压过华人，我都觉得我们和他们世代友好呢。唐格朗乡郊大多数的房子属于木质结构。简单的木板包着房子的四面和上下。房前屋后香蕉树，椰子树林立。偶尔能见几只小羊，这里的羊是真的小，小到我以为那是刚过满月的羊羔，褐色的身子，羊头像极了我们这里的山羊。当地人告诉我这是成年大羊。

　　印尼属于伊斯兰国家，全国百分之九十左右信奉伊斯兰教，我们吃猪肉要去离唐格朗特别远的地方，那里有华人专门养猪卖肉。也只有猪肉价格还可以。其他头蹄下水等几乎等于白送。这里人告诉我他们不吃那个，说不干净，收拾也费事。这正好给了我可乘之机。每次猪耳朵。猪手我都带回去让伙房炖好，大快朵颐。

　　最头疼的是我们的施工进度。这边每周五下午和星期天他们都要去教堂，教堂的钟声每个下半夜都会响起，刚去我还适应了好几天。整个项目部除了几个中国人，其他的大部分干活工人都走了。我们的工期一拖再拖，最后实在没办法，从别的岛招了一部分信奉其他宗教的工人，才解决了缺人的困扰。

　　唐格朗的大型超市是日本人开的，超市里的服务态度超级好，我第一次去超市买了些水果，边上也没看到有称斤的地方，我以为出口付款一并称斤，收钱。（这边没有手机支付，都收现金）到了出口收银员先是双手合十对我鞠躬，然后拿出我购物车里的一件件物品，看到水果没有价签，他们不会像国内的收银员让我们自己去称斤，收银的小姑娘一溜小跑替我去称斤然后回来一个劲的给我和后面排队的其他人鞠躬道歉，陪我们去的翻译告诉我，服务员一个劲的说他们的服务还是不到位，以至于让我们等他们，实在是不应该耽误我们的时间，所以要给我们道歉。

　　出了超市我们在商场二三楼各处转了转。所有的商品应有尽有，商场一楼的中心岛还有当地歌手不定期演唱。我去了正好赶上一位男歌手的演唱，估计他在当地挺受欢迎，因为五层的商场电梯口，楼梯口堆满了人。

　　这里的大街上公交车没有车门，是敞着的。马路上见得最多的车基本都是日本车。偶尔见了几辆国内的五菱神车，还让我们几个回宿舍激动了好一会儿。

　　记忆最深的事就是我去就医，因为工作量大我每天楼上楼下要走俩万多步。导致脚上大拇指出血不断，先是去周边卫生院配了一点消炎药，坚持了一周还是没有好转，项目部又带我去了唐格朗民营医院，同样也是配消炎药，也同样坚持了一周没有任何好转。最后公司领导让翻译开着车直接带我去雅加达最大的军方医院治疗。到医院是上午九点，排队，挂号一系列操作下来快中午了才轮到我。一身军装的医生满脸络腮胡子，看着有点像印度人。同样的翻看我的脚趾，最后还是配了消炎药，没有其他治疗手段了。翻译告诉我这是这里最好的医生，如果他没办法那就确实没办法了。（直到后来回到国内，去一个小店就处理了。原来我那是甲沟炎）

　　随着工程的结束，我们也开始分批回国。离开唐格朗的时候有好多不舍。这里的气候宜人，离巴厘岛一百多公里。这里的人民纯朴，生活物质低廉。这里是榴莲香蕉的产地。

　　唐格朗的小河还在静静的流向远处的大江。蜥蜴还在小河里翻找着属于它的食物。而我也开始转战下一个地方，找寻我需要的一切……

　　

　　

　　

　　

　　

　　

李树红

记忆中的一座城 印度尼西亚雅加达市唐格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