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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鸣镝,射破长风,万名匈奴骑士弓弦怒张,矢簇如雨,拼命奔逃的野狼瞬间倒卧血泊,身上的毛皮没有一寸是完好的。就连误入箭雨中的蝴蝶,也被凄厉的杀气,折断了双翅。
冒顿笑了,嘴角与眉角同时上翘,满是阴鸷。
“整备窝弓射猛虎,安排香饵钓鳌鱼。未知其计若何,且听下文分解。”《三国演义》中的这几句,用在这里倒也恰如其分。
不久,冒顿恭顺地奉上厚礼,诚恳邀请父王头曼单于前往自己的驻地行猎,拼命夸耀那里的猎场辽阔如天空、猎物繁多如星辰,只是没讲那里的箭簇比猎物还多。
头曼单于见到儿子如此孝顺,欣慰地笑了,命令冒顿开路,自己率领铁骑随后而行。临行之际,宠爱的阏氏苦苦劝留,惹得头曼单于心头起了怒火,冒顿不过是尚在练习捕猎的半壮之狼,焉敢挑战头狼的尊严,小心爪子被咬断。
女人的第六感觉往往敏锐,尤其是在预知情敌与危险方面,相当灵验。可惜,头曼单于自信得很,不听妇人之言,把哀泣抛在了身后。
终于,鸣镝响起,万箭齐发,头曼单于被射成了刺猬!
鸣镝弑父,冒顿仿佛嗅到了血腥的野狼,两眼冒着绿幽幽的凶光,大肆屠杀。杀掉头曼单于宠爱的阏氏,杀掉瘀氏的儿子。接着,又清洗头曼单于的旧部,先是杀掉那些脸上显露不服的部将,再杀掉那些低头一言不发的部将,最后连那些拥戴不够诚挚热烈的部将也难逃噩运。
“铲除异己,唯我独尊”,是草原头狼的生存法则。夺得单于之位的冒顿,将这项法则演绎得更为深刻、更为彻底,由此,成为北方草原令人景仰的狼王。
当时,紧临匈奴东部边境的东胡势力强大,早就对着头曼单于的牧场与羊群垂涎三尺,看到冒顿单于弑父自立、匈奴内部尚未凝聚,不禁萌生了趁火打劫的念头。
匈奴与东胡、月氏的位置示意图
东胡王派遣使者面见冒顿单于,吊问了头曼单于的死讯之后,又进一步表达了对于头曼单于那匹千里马的向往。游牧民族嗜马如命,在他们眼里,千里马远远贵重于和氏璧。冒顿单于向群臣征询意见,群臣皆曰:“千里马,匈奴宝马也,勿与。”(《史记•匈奴列传》)冒顿单于却轻描淡写地说道:“与东胡和睦相处才是正道,奈何舍不得一匹宝马?”随即配上金鞍,奉上东胡使者。
东胡王得此千里马,喜不自禁,骑着四处出游,显摆着自己的威风与匈奴的软弱。
不久,东胡王又派遣使者面见冒顿单于,趾高气扬地讨要单于帐幕之中那位最美丽的阏氏。这简直就是送来一顶特大号的绿帽子,并且还要冒顿单于亲手戴在头上。冒顿单于又向左右征询意见,左右皆怒曰:“东胡无道,乃求阏氏!请击之。”(《汉书•匈奴传(上)》)冒顿单于却轻描淡写地说道:“与东胡和睦相处才是正道,奈何舍不得一个女人?”随即盛妆打扮,奉上东胡使者。
这番举动,让后世那位标榜“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的刘皇叔,也是自叹不如的。
东胡王只凭寥寥数语,先得千里马又得美人,洋洋得意,不可一世,随即谋划着要对软柿子般的匈奴再度下手了。
话说东胡与匈奴之间,有一片无人居住的缓冲地带,大约有千余里。东胡王派遣使者面见冒顿单于,嚣张跋扈地索要这片土地。冒顿单于又向部下征询意见,有人揣摩着领导的心思,模棱两可地建议:“不过是一片无人居住的弃地而已,予之亦可,勿予亦可。”不料,冒顿大怒曰:“地者,国之本也,奈何予之!”诸言予之者,皆斩之。(《史记•匈奴列传》)
国土,岂容他人觊觎,岂容他人染指!
当匈奴勇士拨刀长呼之际,东胡王悠闲地醉卧帐中,正在盘算如何继续戏弄匈奴的新任单于,这种主宰别人命运的感觉实在太棒了,他不忍心即刻灭杀冒顿,那会失了许多的乐趣。
东胡王一定没有听说过越王勾践的故事,北方的东胡与江南的吴越,隔着黄河,隔着长江,还隔着二百余年的时光,那段卧薪尝胆的典故未能成为他的史鉴。其实,那位强讨而来的单于阏氏,又何尝不似西施,恰是一剂美丽的麻药。
越王勾践韬光隐晦,有着足够的耐性,用来“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冒顿单于却是位北方草原的糙汉子,哪里奈得住久等,看到部下们的爱国热情已被点燃,就连战马也吐着兴奋的白沫,趁势发兵,如暴风骤雨般向着东胡冲杀而去。
这次出击,倾其全力,“令国中有后者斩”,凡是拖延或畏缩的骑士,一律斩杀!
匈奴的铁蹄踏碎了东胡王的美梦,他还没有来得及搞清楚羔羊如何变成恶狼,国已破灭。《史记》与《汉书》都没有说明东胡王的最终结局,只是皆曰:大破灭东胡王。想来以冒顿单于的苍狼脾性,是难给东胡王留条活命的,并且还会死得相当悲惨。除非,东胡王能够及时做个自我了断。
这次举国突袭,收获颇为丰厚。
按照匈奴的习俗,每逢激战,凡是斩杀或俘虏敌军,赏赐好酒一壶,并且战利品不必归公,抢来的财物归个人所有,抓到的俘虏也归个人处置。这样的绩效考核制度,够简单够刺激,匈奴骑士个个拼命。
破灭东胡归来,冒顿单于意犹未尽,他的鸣镝西射,赶跑了当年把自己扣为人质的月氏,畅快一吐积聚的怨气。
接着,又挥刀南侵,吞并了楼烦、白羊河南王。这个“河南”,也就是我们前面讲过的,秦朝大将蒙恬从头曼单于手里夺取的内蒙河套地区。其后,“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楼烦与白羊王趁着中原各股势力乱哄哄的互殴,把河套地区据为己有,没承想,屁股还没坐稳,又被冒顿单于夺去了。
冒顿单于收复了匈奴故地,喜不自禁,看到刘邦与项羽还在厮杀,索性把国界又向南推进,直抵朝那、肤施,也就是如今的宁夏固原、陕西榆林一带。并且,还对过去的燕、代之地,也就是如今的河北、山西北部地区,动手动脚。
中原的内战,往往成为北方游牧民族崛起及南侵的契机:楚汉相争成就了匈奴的强盛、西晋的“八王之乱”诱发了“五胡乱中华”、李闯王逼得崇祯皇帝自缢煤山而使满洲铁骑趁虚攻入山海关……
历史为证:稳定则中华兴,内乱则中华危!
匈奴有着自己的语言,却没有形成自己的文字。从先祖淳维直到头曼单于,历经一千余年,势力时大时小、部族别散分离,时代既已久远,又无文字记载,其世系、官职及祭典等茫然不可追寻。
待到冒顿雄起于草原,“控弦之士三十余万”,使得中原王朝再也无法轻视这些野蛮民族了,遂用自己的笔墨与文字,从司马迁的《史记》开始,辟出专门的篇幅,替匈奴立传而留名。
真正的强者,不必自我吹嘘,就连敌手也会为其传名的。
冒顿单于虽然没有听说“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至理名言,却也明白中原终将结束战乱、终将走向强大,留给自己的机遇并不很多。于是,他勒转马头,向着北方大肆吞并势力较弱的游牧民族,极力为匈奴扩大地盘,同时也是在解决未来南侵之时的后顾之忧。
浑庾、屈射、丁零、鬲昆、薪犁诸国,先后臣服于匈奴。
匈奴与周边游牧民族的位置示意图
东灭东胡,西逐月氏,北方又有了稳固的基地。
冒顿单于执着弓箭,面向刘邦新立的汉朝,射出了一枝鸣镝……
下集预告: 冒顿单于不断侵扰汉朝北疆,汉高祖刘邦奋然出击,却被匈奴重兵围困于白登,严寒与饥饿持续了七天七夜,将士们几乎拉不动弓弦,他该如何逃出生天…… 写于:2017年10月
作者简介:徐麦涵,1989年6月出生,内蒙古包头人。南昌大学宗教学硕士、南昌大学历史学博士在读,包头市南龙王庙住持、内蒙古道教协会副会长、包头市道教协会会长,内蒙古自治区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京东大鼓)传承人、东河区曲艺家协会主席,包头市本土文化研究中心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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