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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下有座古城,蒙语叫包克图。老街老巷深处,有几座古刹,尽管殿阁歪斜,僧散墙倒,但门楣上依旧可见淡淡的朱颜。这些年,沿街盖起了密密麻麻的大店小铺,看了叫人眼花缭乱。上世纪80年代以来,那些耍把戏的艺人,江浙来的钉鞋匠,闽粤一带的小百货以及各行各业的人们聚集于此,愈发使老城红火热闹。 当然还有老街上老王家那把明盏盏、亮铮铮的龙嘴大铜水火壶和不时飘溢着香味的米面茶汤摊儿。 龙嘴大茶壶 这个约有半人多高的铜质水火壶基座牢实,箍在一只方凳上,那壶形怪得很:孔雀的身子,仙鹤的脖颈,天鹅的肚子,水鸭的嘴巴……这水火壶被放置在一块平悠悠的土台中央,这平台南方人叫坝子,本地人叫“塌塌”。“塌塌”一方摆着一张条桌。从这桌凳的外观可以断定,它们伴随着水火壶走过了一段风雨历程。如今它又出现在这条古街上,那红扑扑的炉心火儿窜起一股股蓝色火舌,烧的壶水滚爆翻开。带响的壶哨儿“嘀嘀”的叫着,传入过往行人的耳朵。 水火壶的主人叫“茶汤王”,他是个年近七十的老汉。这名字不仅是对他本人的称谓,而是从祖上一辈一辈传下来的。“茶汤王”是老城惟一有资格能承受这“美称”的人。 每每秋高气爽,丰州滩上的新谷已打点入仓。阳光柔柔,不冷不热,茶汤以它特有的米香溢满巷子。只见“茶汤王”溜一眼街上的行人,扬起头,张大口,响响地亮了一嗓子:“喂!滚开的水,当年的米,要尝稀罕瞧这里!好吃不贵,不喝后悔!” 这一嗓子吆喝不要紧,市场上不少人渐渐攒聚过来,“茶汤王”眼疾手快,伸手拉开柜橱,捏一撮淀粉,挖几勺米面,浇起温水就碗搅和。然后一手操壶,一手托碗,“哧溜”一声,细长的嘴冲出一股清凌凌的开水,水注悬空,弯起一道弧线直落碗底,碗里顿时泛起一层莹莹玉液,眨眼间碗里便涌出金黄黄的不稠不稀的茶汤来。“茶汤王”伸手又取一只碗盏,象先前的程序把米粉淀粉拌好冲熟,突然向上抛碗,那碗在半空翻一个跟头,又稳稳落在他的手心,一碗稀稠正好的茶汤却点滴未流。就这样他连续冲了十几碗,使人们看的发呆,望的眼痴,啧啧称奇。这时“茶汤王”不吼不叫,在每碗冲好的茶汤里捏一把红砂糖,上面红嘟噜噜,里面白格生生,蒙在表层上的红糖吱吱地冒泡泡。早有几个娃娃直流口水,叭叽着小嘴,想必肚里的馋虫正折腾得难受哩。 糜子米茶汤 “喂”,茶汤王不失时机,又亮一嗓子,比先前还响:“有钱不嫌贵,没钱的图个便宜,香甜美味,莫错过机会!” “茶汤王”既不用眼下时兴的收录机吱哇乱叫,也不敲打勺铲招徕顾客,只靠这高超的手艺,古朴热肠的招呼,喷香的茶汤,把人们一个个吸引过来,把个摊位围得水泄不通。有的站着,有的蹲着,有的坐着,一人端一碗,扭着脖子吸溜溜地品着碗里的米羹。 人们都会盘算,几毛钱就能热腾腾地喝上一碗,填了饥不说,还美惬惬地解了一顿馋。 说起水火壶和茶汤,还有一段故事。“大跃进”那年取消了自由市场,早有人死死盯住了那把水火壶,几次威逼他交“爱国铜”,“茶汤王”偷偷把壶藏进山药窖里,撒谎说被盗。“四清”那阵儿,人们又检举他家里藏着把水火壶……他连夜又把壶藏进柴禾垛……刚躲过了“四清”,又碰上了“文革”,听说红卫兵“破四旧”说破就破,毫不留情,他就地挖坑儿,“葬壶”于地下……二三十年,几经风雨,这把水火壶终于又重新出现在老城的“塌塌”上!看来只要世道太平,“茶汤王”一定能够继续称“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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