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橄榄

岁光阴周周

   
    在10楼背阴的办公室里，我们都在等待上课的女儿。我和她所有的交流不过三次，每次都是固定的话题：女儿。对于女儿她是狠下了一番苦功的，而这番苦功却没有预期的效果。她是个要强能干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对于孩子多半也有着极高的期许。她并不否认。但女儿从小学一年级就挨打，却依然没有他期许的效果。
    她的眼泪流得毫无征兆，或者，任何一个看起来很强势的女人，内心都有一块柔软的地方，不能触碰。
    人都需要一个出口。她和我聊起了家事。她从初三开始照顾生病的母亲，脑溢血后遗症。她说，她生到这个家里，就是为了报恩。
    哥哥是在父母的宠爱下长大的，而她习惯了照顾父母、照顾家，甚至照顾哥哥。她说，我是没有办法，没有依靠，所以只能靠自己。她单枪匹马开店，一个人和三个料子鬼对峙，并抢回自己的钱匣子；她大中午为邻居超市抓住窃贼，她说，她是打架打出来的，这些东西她根本不放在眼里。这么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真是有些侠义心肠。
    她说，丈夫是个好吃懒做的人，或者也不是好吃懒做，而是因为她内心对于男人的要求很高。我见过她的丈夫，人高高大大，很爱笑，也爱说，是那种随遇而安且有些孩子气的人。这样的人，一定也是在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之下。果然，家里家外生意人情往来等等，几乎都是她在操持。她说，她从来没有怕过哭过，可是，女儿，却常常让她忍不住泪流满面。还有家人——更准确地说，是她的血亲，她的父母。
    母亲故去后，父亲生病，能依靠的依然是她。为了照顾父亲，她付出的无法用金钱来换算。而父亲，却还是一门心思惦记着儿子。她终于忍不住委屈，和父亲小有口角。每个人的内心里都有暗伤，那种暗伤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被尘封，但总会有一些事情会很深地触动你，让那些伤口跳出来撕咬你最想遗忘的不堪回首的往事。
    或者，每个父母总是容易把心思放在不省心的孩子身上，也或者，每个父母总是想多接济看起来过得不那么好或者说不那么富裕的孩子。老话总是说得有道理：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上有老下有小，这些种种的不尽人意一下子压在她心上，她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委屈和怒火。我不知道怎么劝她，虽然很多道理我都明白，可是这些道理说出来真的挺苍白。我越来越不爱说道理，因为很多时候道理就是说给懂道理的人听的，而懂道理的人很多时候只能委曲求全。我唯一能说的就是，你太累了，放松点，睡一觉就好了。
    好在她是个有宽大胸怀的人，至少，在女儿下课之前，她已经恢复了常态。她说，其实我已经想通了，谁让我有本事呢。说完，自嘲地一笑。
    谁让我有本事呢？这话好像我曾经听谁说过？好像说这话的也是个能干的女人。我忘了在什么场合下她说的这话，但我记得，她疲惫不堪的眼神。而曾经，她的眼神总是充满了无尽的激情，好似总在燃烧着，如烈焰。
    回家的路上，莫名想起一句：爱像青橄榄。很久以前，曾听过这样一首歌曲，现在回想，忽然发现，很多的爱，很多的情感，莫不都如青橄榄，苦涩的滋味，永久的回味。想着，竟有几分怅然。
                                                                                   【图片来自网络】

市民戊戍戌

李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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