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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还能走多远(长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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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2-10 22:05:33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 来自内蒙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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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我都在为自己寻找一个出口。这是今年年后完成的一个一工业题材的长篇,原本想在小说中为自己找到那个出口。
徒然。
也许出口已经迷失在信仰匮乏的年代里了。
—— 自序
1
我是在百无聊赖中参加工作的。
上学的时候总是希望自己早点上班,上班后才发现上班还不如上学好。爸爸是个大老粗,妈妈是家属工,翻开我们家的家谱,没有一个当官的,于是,我理所当然分到了最艰苦的岗位。那个地方叫“北栈桥”,名字听上去不错,其实具体的工作就是看皮带输送机,狗叼包子的事。老工人说,拴块骨头,狗都能干。
第一天上班,大个子工长领着我七拐八绕地上了岗位,像扔一件破棉袄似地把我扔到那个地面足有半寸灰的小屋里。屋里有四个人,一个抱着黑黑的脚丫子抠着指甲缝,另一个呲着黑黄的板牙捧着一本黄色画报看得正出神,其余两个枕着开花的破棉袄躺在长条铁椅子上。
大个子工长说,这是小段,新分来的。没人搭理他,也没人搭理我。大个子工长踢了一脚靠墙的铁椅子说,老王,从今天起他跟你看一条皮带,你就是他的师傅。椅子上的人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知道了。
没过几天,我就知道了我所在岗位的一些事。岗位上加上我一共五个人,三个劳改犯,一个得罪了领导被下放的工长。我的师傅正是那个倒了霉的工长。他除了看料就是睡觉,从不多说一句话。一次他忽然对我说,小段,你年纪轻轻的怎非来这个岗位,你就不能动动脑筋?你看这个岗位是什么环境,尽是些什么人?
我说,师傅,你以为我想来这儿?
倒霉工长叹了口气说,那几个王八蛋喜欢欺负人,你少跟他们来往,要不然会吃亏。我点点头。
你越是怕事,事还偏偏要找到你的头上。
一个夜班,倒霉工长替换我回屋休息。进了休息室,我看到张歪嘴把两张椅子并在一起闷头躺在那里,剩下的椅子上躺着李四小。这么一来,我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瞅瞅张歪嘴的椅子边还有屁股大的地方,我小心翼翼地坐了一个角趴在桌子上迷糊着了。还没等我睡实沉,张歪嘴一伸腿,我重重地坐在了地上。我知道他是故意的,因为我看到了他脸上的一丝奸笑。
我忍着,站起来坐在门槛上继续迷糊。
天快放亮,我觉着有人摸我的口袋,睁开眼,李四小的呲着黄板牙说,老子的烟抽没了,把你的烟贡献出来吧。
我掏出烟准备给他一支,可那家伙一把夺过我的烟说,他妈的,都给我拿来!恰在此时,倒霉工长看料回来。他说,那么大个人,别欺负小孩。李四小斜了倒霉工长一眼,抽出几根烟,把烟盒甩给了我。
日子一天天不好过了,那三个家伙觉得我是“软柿子”,张歪嘴让我帮他看料,李四小让我帮他撮料,王二驴把下班时的皮带清扫清扫甩给了我。我之所以隐忍着,是因为老妈,她在我上班的前一天跟我唠叨了半宿,大体意思只有一层:我的工作你来之不易,上班后不要和以前一样惹事,更不要跟别人打架,别把工作弄丢了。
说句实在话,我根本就不怕那三个家伙,我不止一次地核计过,我对付他们中任何一个,都绰绰有余,可要是同时对付三个就不好说了。电影《少林寺》火爆的年代,我死磨硬缠地跟着发小刘红军的爷爷学了两年。刘红军的爷爷是山西人,走西口来到包头,听说年轻时做过镖师。他爷爷后来说啥都不教了,说我的手太狠,学多了会给我带害的。
后来,我果然因为那点三脚猫的把式给家里惹来很多麻烦。
倒霉工长实在看不过眼说了李四小几句,结果被三个人拽到了平台上,等我跑出去的时候,倒霉工长满脸是血。我又是拉又是拽,自己也被他们踢了几脚。
倒霉工长本来就不想上班,借题发挥赖在家里休起了病假。事情因我而起,我买了些水果去看望他。倒霉工长说,小段呀,你说什么都得离开那个地方,别说咱们惹不起他们,就算车间主任都绕着他们走。你知不知道,咱们班北栈桥的别称是什么?
我说,不知道。
倒霉工长说,车间里的人都叫它劳改队。遇到不听话或者得罪了领导的人都发配到这里,旁人说那是接受再教育。其实他们三个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一个强奸未遂,两个是偷盗。
我说,难道公安科不管?
倒霉工长说,管什么?就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别指望别人帮你什么,什么事都得靠自己。你实在不行就调个班吧,除去这个班,别的班都还都行。不过,这也挺难,你想想有谁愿意跟你换班呢?想想办法,回去试试吧。
他的话等于没说。
第二天,我找到车间要求换班。主任说,只要有人跟你换,随时都可以调班。我找了好几个人,得到的结果一样,谁都不愿意来这个班。
晚上,我又去了医院。倒霉工长看了看我说,车间不同意?我点头。倒霉工长说,这个结果在你走的那会儿我就猜到了,你呀,太实在。既然走不了,你自己就得想想办法。这段日子里,我也能看出,你不是个窝囊的人,你还年轻,要是任由他们欺负下去,别说他们瞧不起你,就连其他人都瞧不起你,也会跟着占你便宜。
我说,打架会不会被开除?
倒霉工长说,那的看跟谁打架了。
我不知可否的点点头。
倒霉工长忽然换了一种口气说,我是岁数大了,拖家带口的,要不然........哼哼!小段你记着,现在这世道,恨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
他似乎在暗示着我。
我连续酝酿了三天,终于举着大板锹把张歪嘴追到了车间,当着主任的面拍倒了他。为此,我被公安科整整拷了一宿。
第二天,我被放了回来。想想已经是这样了,还怕他什么,于是我喝了一点酒抡着菜刀把李四小撵出几十米,飞出去的菜刀落在地上哗啦啦地响。
倒霉工长上班了,他被大个子工长逼着上了班,因为岗位上只剩下我和老老实实的王二驴。王二驴之所以老实,是因为我是在徒手的情况下,将拿着一把小刀的他打的满脸是血。前两个是被吓住的,后一个凭得是我那三脚猫的把式。
倒霉工长上班说的第一句是,你要小心些。我得意忘形地说,怕他什么,都他妈一条命,他们把我杀了也得枪毙。话当然是说给王二驴听的,我狠呆呆的眼睛死死盯着王二驴。
王二驴蔫蔫的溜了出去。
一个下中班,我被四个人堵在街坊口,他们砍了我六刀,并且让我跪下,我那时以为自己快死了,于是破口大骂,操你妈张歪嘴,你今天除非把我砍死,要不然老子跟你没完。如果不是几个下中班的人的呼喊,我不知道自己的结果会是什么。
倒霉工长来看我了。
我说,你给张歪嘴、李四小带句话,说我明天在“杏花春”请他们吃饭。倒霉工长怜悯地看着我,眼神中还带着些自责、愧疚。
杏花春。
我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张歪嘴、李四小和另外两个人腆着肚子梗着脖子来了。
桌上没菜,两瓶开盖的白酒立在上面。
我双手同时拿起两个瓶子咕嘟嘟倒满了三个碗,说,喝!
说罢,我一仰脖,一碗酒进了肚。张歪嘴也痛快,李四小稍嫌慢些,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几丝不安。酒喝罢,我把碗咔嚓摔在地上,唰地一抖破工作服,三把菜刀当啷啷落地。我红着眼睛说,你们两个人,我一个人,每人一把,谁砍死谁都是命中注定,省得你捅我一下我捅你一下没完没了,来吧!
两个傻在那里,他们身后的一个人打着哈哈说,我当是谁呢,这不是老段家的老小子吗?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这声音让我想起了一条幽深的小巷和一双明亮的眼睛。
临毕业前,学校参加了一次全市的歌咏比赛,和我一起长大又一直是同学的张小丽也是歌咏队的成员。她在我的左前排,白上衣黑裙子,粉嘟嘟的脸颊,棱角突出的嘴唇。
那天也可能是那天以前,我忽然发现张小丽长得挺漂亮。
体育馆里人山人海,退场一刻,我紧紧尾随着她,人们拥挤着,眼瞅着近在咫尺的出口就是过不去。看到前边的男生翻过楼梯,张小丽也跃跃欲试。楼梯光秃秃的,张小丽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急得满脸是汗。当她再次向上攀登时,我看到了她裙子下边那神秘的地方。我的手伸了过去,真正触摸到她柔软滑腻的肌肤时,心如同被枪击中了。
出了体育馆的大门,天已经黑透,同学们都汇入人群消失的无影无踪,我的目光犹如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抓着张小丽那摇来晃去的“马尾巴”辫子。
我们同在一个街坊,路上必须经过一条没有路灯的小巷,而那条小巷经常发生一些龌龊的事情。张小丽知道我在她的后头,她走的不紧不慢。
小巷黑暗幽深,张小丽的脚步有些迟疑,她终于停下来说,段立新,我知道你在我的后面,咱们俩一起走好吗?声音软软的,我嗅到了她头发上清新的味道,和妈妈头上的味道不一样,我用力吸了口气。她靠的我更近了,我感受到了她的体温。
一种异样的东西在心头长起,小巷短了。
还没等我细细回味,小巷的尽头出现了三个忽明忽暗的红点,我的头皮发紧,这一带是小流氓经常出没的地方,其中最有名气的是“二癞子”一伙。不知何时,张小丽的手和我的手紧紧攥在了一起。
一个烟头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落在我们的身前。
一个粘呼呼的声音传过来,小妹妹,你过来,过来呀。
我想甩开张小丽的手,那一刻,我察觉出她在颤抖,那是一种孤独无助的颤抖,跑?还是.......
张小丽的手拉住了我的衣襟,她惶恐的眼神让我的心里生出一种冲动。我顺手摸起两块砖头,双手藏在身后。那边的三个人缓缓逼了过来,我知道他们想把我们逼到小巷的中间。
我大声喊,你们别过来!
小兔崽子,谁提裤子不小心把你漏了出来,不想活了是不是!
我的腿肚子不停地抖。
一只手在拉张小丽,我闻到了令人做呕的酒气,另一只手伸向张小丽的胸前。张小丽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没有任何思考,我手中的砖头狠狠地拍在了那个人的头上。
“妈呀”、“扑通”两声,我另一个手中的砖头砸在了另一个人的脚上。当我拉着张小丽跑出小巷时,听到小巷里喊,二癞子不行了,是老段家的老小子.......
他说话的工夫,饭馆里的其他吃客全都退潮般涌出门外。
那人拾起地上的菜刀抚摸着刀锋说,歪嘴,今天你请客。李歪嘴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那人掂着手中的菜刀说,怎啦,让你请顿饭这么难!
当几个警察进来时,我们几个象朋友似的正在喝酒。
稀里糊涂,一年过去了。岗位上走马灯似的换了几个人,我成了北栈桥的班长,倒霉工长因车间领导的变更又当上了工长。
听说又有新工人分下来了,我们纷纷去看有没有长相漂亮的女孩子。没想到人群里居然有张小丽。上去问了问主任,原来是一批接班的。一种淡忘了的柔情盈满心间,我想起了两张电影票。英雄救美之后,我的书桌里总是出现一些零嘴,和张小丽嘴里吃的一样。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但每天都迫切地想见到她,如果哪天在小巷的路灯下见不到她,我的心就回空落落的,没着没落。鬼死神差,每天的早上我都能够看见她的背影,我们不说话,我们的距离也恰到好处。
一天,我的同桌“吃吃”地笑着说,段立新,你的电影票,和她挨着。我说,她是谁呀?说话时,我斜眼扫了不远处的张小丽一眼。张小丽的目光“嗖”地缩了回去,脸上腾起两朵红云。
不愿意要是不是?没等我表态,我的同桌把电影票在我的眼前一晃收了回去。
我真有点追悔莫及。
放学后,我看到张小丽的眼睛红红的,一把撕的粉碎的电影票不经意地飘在我的身前。从那天起,我眼前的风景消失了。
呆了半晌,我慌忙去找倒霉工长,倒霉工长看我急三火四的样子以为出了事。他说,又“跑料”了?
跑料是我们这里的专用名词,意思就是皮带上的料撒到了地上。
我说,没跑。
他说,那你急个啥?
我说,师傅,你得帮我个忙,新来的工人有个叫张小丽的,你一定把她要到咱们班里。
倒霉工长笑着说,你这么急,我偏不要。
我说,师傅,你要是不把她要到咱们班,我真跟你急。
倒霉工长说,行呀,你小子,比你师傅有出息,早早的就有了对象,你师傅我三十二岁才巴结着你嫂子。没问题,你的事就是师傅我的事。
我说,不是、不是,她是我的同学。
倒霉工长说,真不是,要真不是,我可真不管。
“三级安全教育”将完,张小丽就下到了班组。有了我和倒霉工长的关系,张小丽一点委屈都没受着,许多人都想干的操作工偏偏落到了她的头上。按常理,她应该是老李的徒弟,倒霉工长却在班前会上宣布,段立新,你带一带张小丽。驴头不对马尾,我是北栈桥的班长,她是南栈桥的操作工,我怎么能带她呢?
我说,不行、不行。
倒霉工长说,让你带个徒弟,你还二分钱的水萝卜——拿一把。散会、散会、就这么定了。
发表于 2022-5-11 09:17:30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内蒙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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